语气调皮又天真,只字不提那天发生的争执与妹妹判若两人的做派。无思一听,回过头来瞪大眼睛,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新来的三姑娘阴险狡诈,分明不怀好意,二姑娘只知愚昧讨好……他心中大骂她蠢笨,奈何以他的身份此刻万万作声不得,恼火的哼一声,继续仰面看天。
“我省得。”赵素画应下,勾起嘴角乖巧的笑。心中稍安,面上未露分毫,对于她流露出的呆笨,存了蔑视(“”看最新章节)之意。
待赵咏棋下学后听闻赵素画的事情,急急来玉洁阁跟她见了礼,闲话两句,一起去芸兰馆问安。
卯时正老夫人差了银杏来看,银杏见玉洁阁仍旧忙做一团,怕四姑娘今夜没有地方歇息,急急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大手一挥,遣了内院所有空闲的丫鬟婆子小厮来帮忙,总算赶在歇寝前将房间收拾出来。
赵素画执意要向老夫人谢恩,赵清书拗不过,带着她来芸兰馆时,老夫人已歇下。不便再打扰,于是又折回玉洁阁,各自歇下。
不知何时下起雨来,细细长长,淅淅沥沥。半夜突发雷声翻滚,犹如喧天的鼙鼓声,无端渗人。
赵清书被雷声惊醒,许是着了凉,微觉寒冷。悉悉索索起身想倒杯水,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醒了吗?”
是无思。不知是否受了雨声影响,平素干净纯粹的声音,此刻听来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嘈嘈切切的。
“想喝杯水。”赵清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披了外衣起身。又问,“今日是你值夜吗?”
夜里风寒,无思仅六岁,独自枯坐一夜,怕是很难熬罢?她不觉心疼。
“原是杏仁姐姐,我睡不着,便与她换了。”听她这么说,无思边解释边快速倒了杯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水递进来。
就着房中幽暗的烛火,赵清书接了水浅啜两口。抬头见无思脸色惨白如纸,瘦小的身体也如筛糠般颤抖着,大为奇怪,忙问,“你生病了吗?”
话音刚落,眼前亮光一闪,紧接着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响天彻地。
无思一抖,哑着嗓音低呼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手中的木槿花朱漆托盘砸在地上,又是一声响,凤眼中凝聚起委屈,莹光闪闪。
不曾想竟看到无思脆弱的一面,赵清书怔了怔,才想起她定是怕雷,被吓得胆战心惊。到底只有六岁……她感叹,放下手中的青花白瓷杯,蹲下身将无思抱在怀中,感觉怀中的身体冰凉,更是怜惜。
无思微抬头,莹白的面容妖而不媚,幽黑的凤眸清亮如水,惊恐如受惊的小动物,神情楚楚可怜。
无思这般害怕,她起意要安慰,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开口。蹙了蹙眉,短暂的思虑,仍是揽了无思在怀,压低了声音低声吟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有别于无思上次所唱的凄凉哀婉,她刻意用了轻快的语调,不悲不伤,安闲自在。虽然不善小曲儿,声音也太过稚嫩,听来少了情意,但胜在声音委婉清亮,勉强算动听。
无思平静下来,玉颜一红,终是不愿在他人示弱,埋了头哼鼻嗤笑,“可千万别唱给他人听,难听的很!”
“你果然很会唱小曲儿,对吧?”赵清书双眼的熠熠发亮,惊喜万分的挑了自己关心的问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无思不答话,张嘴便将《蒹葭》全曲信口唱来,声如山涧清泉叮咚叮咚,较之上次多了两分明快,干净如水洗后的天空,听来又是另一番感受。
只觉胜似黄莺出谷,好听的很。
赵清书好半晌才从歌声的余韵中回神,透亮的双眼里毫不遮掩自己对她的欣赏,真诚赞道,“无思,你唱的真好,就算奶奶听了,也得夸赞你。”
“旧调重弹,难登大雅,有何可赞?”凤眸一沉,无思不仅面容冷淡,声音也透着重重风霜。言罢,自顾自站起身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赵清书再迟钝也明白,无思不喜人夸她。或者,是不喜与人太过亲近?
不思不恼,赵清书面色自若的起身,绕过方才的不愉快,仍是对他笑道,“夜里风凉,一起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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