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姚嬷嬷磕破脑袋,也无法明白赵清书此刻的苦恼,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她最温暖的安慰。
赵清书狠狠的摇头,小脑袋拨浪鼓一般晃动,深吸一口气,窝在熟悉的怀抱中,含着泪笑了,“嬷嬷,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冗长的,无法向他人叙说的梦。孰,一直在梦里徘徊?一时间,赵清书根本无法辨认梦里梦外。
“是梦就会醒,姑娘别怕!”瞅见她的笑容,姚嬷嬷松了口气,拿过先前准备在一旁的衣裳,伺候赵清书洗漱。
赵清书暗暗又掐了自己几把,疼得直抽冷气,才悻悻然作罢。若说是梦,这疼痛的感觉,也太不合理。
若不是梦,便是她回到了十三年前……这种事情,有可能会发生吗?
迷糊了再迷糊,赵清书索性不再烦恼,视线转动,趁机打量周围。
西墙当中悬着一幅夏夜烟雨图,青荷盖绿水,并蒂而开,风致动人。镂空雕花的竹窗旁搁着几盆绿油油的兰草,姿态端秀,十分讨人喜。
蕉叶式的古琴被搁置在窗边,朱红色的底漆,线条流畅,优雅漂亮,非常别致。
琴名‘玉溪’,是瑾姨娘还在世时,唯一与她朝夕相伴的物什,如今也是她遗留在赵清书处的唯一念想。
因此种缘故,即便赵清书不识音律,也一直细心收着它。后来却不知怎么被人偷去,自此没了下落。如今失而复得,她自是激动异常,控制不住的走上前去,细细抚摸起来。
‘玉溪’还在,果真是回到过去了罢?素手拨弦,带起‘叮叮咚咚’的悦耳琴声,即便不成曲调,也撩拨起()无限缠缠绵绵的旋律。
姚嬷嬷一见,认定自家姑娘的反常乃是因为夜间梦见了瑾姨娘,心中疼惜,笑着上前继续帮她梳洗,边提醒着,“姑娘,瞅着这时辰,该去向老夫人请安了。若误了时候,又该有人乱嚼舌根的。”
向老夫人请安?赵府原是小户出身,规矩不齐,一家老小以老夫人为长,亦以老夫人为尊。
赵白氏虽出身高贵,到底嫁鸡随鸡,将内府之事全交由老夫人掌管,晨昏定省也只向老夫人问好即可。
赵清书恍惚一阵,唇角微扬,眼角眉梢笑意融融。她自幼时一病不起后,蒙老夫人怜惜,免除她问安之礼,只让她好生养病。这请安一事,现今思来,竟有几分怀念。
正是三月的好时节,外面春光煦暖,日光熹微。桃花艳压群芳,一簇簇的娇嫩花朵娇俏地立在枝头,绚烂的颜色宛似锦霞,艳丽无双。
赵清书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核桃、杏仁走在曾经熟悉的回廊,心中的忧虑在一点点增多,眼前的景象也由不得她不信,顿时万般感慨。
“大姑娘。”赵清书正晃着神,身边的两个丫鬟盈盈拜倒,恭身行礼。
面前的女孩穿着大红色百花穿蝶小袄,鸭蛋脸面,鼻腻鹅脂,不过八岁的芳华,已成娴雅端庄之气。
“姐姐。”愣愣抬起头来时,赵清书不由得红了眼眶(一秒记住 )。
此前已有提及,赵府子嗣单薄,算上后来的赵素画,也不过四人。因此不比别家嫡庶尊卑,姐妹间自幼亲厚,感情极好。
赵清书也顾不上礼仪,扑上去紧紧攥住了赵子琴的小手,虽恨不得扑进她怀中大哭大闹一场,终究碍着人多,最终只苦兮兮的含着眼泪,抿着唇不说话。
“可是又做了噩梦?”见到自家妹妹的可怜样,赵子琴微不可见的蹙起眉梢,眉眼一转,眼带厉色看向核桃、杏仁二人。
赵清书丧母,赵勤又无暇管顾,打小起便噩梦连连,本是怨不得这些个丫鬟。可赵子琴护短,见赵清书无故委屈,如何会放过近身伺候的人?
核桃、杏仁感受到赵子琴的责怪,身形一凛,又要跪倒恳求原谅时,赵清书‘噗哧’一声,含着泪笑起来。“姐姐莫慌,三儿昨夜休息的很好,只是许久不见,十分记挂着你。”
她的笑容极富感染力,唇角弯弯,明眸中似带着灿然水光,透亮透亮的,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弯起嘴角来。
“净胡闹!”赵子琴嗔怪的瞪她,温柔的眉宇间却多了几许笑意,“昨儿夜里不还一起用了膳?”
于赵清书来说,赵子琴已在早年远嫁他乡,音讯不闻,生死未卜,本是许久未见的。可这样的话如何能说,便‘嘿嘿’的傻笑两声,略过此事不提。
如今赵勤还是一方小地的芝麻官,带着一家子人居住在县衙中,委实算不上宽敞。两姐妹说说笑笑的,不多时便到了老夫人居住的芸兰馆。
屋内已围了不少人,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赵清书正待仔细打量下这周围快要忘记的光景,忽见一身影窜到眼前,使力推了她一把,疾言厉色语气愤愤,“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不过庶出,怎敢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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