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严密是很难突破的,而一旦出了宫,在别人的地盘要严密也就难了。
晚风微凉,李存和长公主坐在临荷花湖不远的小亭,她目光柔柔落在遥远的隐蔽处,那里她看不见情况,却知道妩音正与明恩相见。
“既然在我的府邸内作客,身为主人自然会保证客人的安全。”长公主端庄的笑着,一言一语仿佛在说既然皇上在她府内,为臣为妹皆会用全力保护圣上周全。
李存将目光收回,落在那湖面之上,放眼望去夜幕中整个荷花湖莲叶无穷宛如一块完整的上好墨玉。
“听说驸马生前最爱画莲?”
或许是没有想过面前的人会开始这个话题,长公主微微有些讶异。片刻后,她亦抬头将目光落在那里盛开的美好上,然后摇头,语气平稳的叙述着,“驸马最爱的不是画莲,是种莲。当年我夫妻二人刚买下这片湖水田地的时候,这里不过是一个小池子。今日之所以能有着这样开阔的景色都是驸马当年亲自带人一寸一寸的挖出来的。”
夜色晦暗看不清眼前美景,笼光浅薄照不明湖中艳色,然而她的眼前仿佛能透过这一切看到当年那人躬身再次谦卑而辛苦的建造自己的家。
“很美。”她真心赞叹。
“不及当初了。”长公主苦涩而苍凉的笑着,“或许是从前的莲花有灵性,驸马离去后没多久,一湖的花全都凋谢衰败,连根茎里都腐烂了。一年后我接手重新开始种,如今即重满花湖,也再无当年花开之盛了。”
李存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端庄而沉静,宛如庙里慈美的泥塑菩萨。
言歌说驸马当年俊雅出尘,宛如画中走出的男子,才思敏捷,诗作可传千古,只是当年诗作如今却连敢记得的人也少了。
长风说,驸马傲骨铮铮,坦言不与浊世同罪所以挂印辞官,醉心田园山水,而如今湖光山水与人皆不复从前。
唯有的是还爱着,惦记着他的那个人。
“恨吗?”
长公主点头却又摇头,“初始恨天不公,地不平,如今过去太久,恨淡了,剩下的只有不甘。”
不甘心他们二人只能走到这一步,不甘心驸马一身抱负却被人陷害,不甘心命运由人不由己,所以她想试一试,倾其所有一搏之后,是否能在别人身上看到不一样的结局。
如果黑雾散了,仇怨消了,天晴了,白云碧空之下,如他们相爱的人能如驸马当年所求一样自在逍遥,到那时她再去见驸马,驸马就不会怨她去的晚了吧?
如今无恨,只有不甘。人从来只会聚集与自己相似的人在身边,楚仁的身边有长公主这样的人,或许真的有她所不了解的魅力和吸引力。
沉默间时间流逝,低垂着头的婢女缓缓走到李存身边,长公主上下打量一番,微微有些摇头,化妆术虽然高超,但那一身的气质却未及收敛,一切伪装便都失去了价值。
“从侧门走吧。”她淡淡的说道,目光在明恩身上流连,仿佛在告诉李存来时人多尚可,而如今宾客已少,这样的人便太过引人注意了。
李存点头谢过,带着明恩从侧门离去。
一路之上,明恩沉默许久方才开口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妩音都说了?”
明恩点头,红着眼再次落下泪来,她的女儿亲口细致的讲述着所有的一切,被抓,被打,被囚,被侮辱,逃走,被骗,被卖,被欺辱,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她的女儿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样凄惨的人生?
她突然好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带她走,要见她,她的女儿又何必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痕让她目睹里面有多么残破?
“没有你,莎莲娜不会站起来,所以我会将……”
“等一等。”李存伸手将明恩护在身后,目光警惕的环视周围的一切,六觉放开,空气中任何细微的变动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数十个黑衣人落在二人周围带着浓烈的杀气,和强大的压迫感,李存冷眸直视,却也不敢妄动。
这一批人,内功深厚,动作一致,训练有素,绝非普通的刺客。
侧门寂静,她们走的这条路是唯一通往世子府的路,僻静而偏远,是伏击刺杀的最佳地点。
只是来时她走的正门,混迹于各色人等之中,离开时,尚不确定从何门离去,黑衣人是如何确定并且伏击的?
是长公主,还是楚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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