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已经为二妞擦过脸，脸上青青紫紫和额头破口子只要不是瞎都能看得见。

听到大夫话，古二丰立刻低了头，蹲到地上，不吭一声。

阿琴也顾不得整理仪容，“大夫，二妞怎么样了？她奶奶和她伯娘们天天打她，还整日吆喝着干活儿，饭也不给吃饱。她会好，是不是？”

周大夫沉了脸，“你脱了这姑娘衣裳看看，身上哪里伤重，你看好了说给我听。”说罢，拿了药箱出去。

小娟便让古二丰也出去，关好门，示意阿琴可以了。

阿琴颤着手，解二妞身上衣裳。小娟看她太慢，便要上手。阿琴却挡下小娟手，“我，我来，要慢慢脱，她身上伤太多，不慢点会弄痛她。”

小娟一脸狐疑，但，当阿琴解开二妞衣裳，小娟却是捂紧了嘴巴。

二妞身上衣裳就两层，外头一层是带着补丁又洗泛白粗布衣裳，里层是薄不能再薄陈旧棉衣，再没有其它。棉衣里，不仅没有襦衣，连个肚兜都没有，直接就露了青青紫紫身子出来。

十六岁姑娘，瘦根本没有正常发育，肋骨看清清楚楚。肩上、胸口、肚腹处、胳膊上，不是结了疤口子，就是青青紫紫旧不一掐痕。

阿琴抹了眼泪，招呼小娟帮忙，将二妞身子轻轻翻过来，慢慢拉下二妞背上衣服，然后倒抽一口气。

只见二妞背上，从左肩到右腰侧，印着长长两条鞭痕。那皮开肉绽模样，那干涸不久血迹证明，这是伤。

“何氏这个老犊子，她不是人。”阿琴边哭边骂。

小娟愣了愣，然后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日对何氏下手太轻了。

阿琴给二妞穿好衣服，跟着小娟出来，便将二妞后背上鞭伤告诉了周大夫。

周大夫略一沉吟，将药方交给古二丰，并吩咐道：“熬碗稀粥，想办法让那姑娘喝下，垫垫胃。药去慈济药铺抓。”

古二丰一脸为难，“大夫，药铺门关着，这……”

“你只管敲开门，伙计见了我字，自然会让你进去抓药。”

古二丰这下放心了，便要去抓药。

阿琴叫住他，拿了自己荷包出来，将里面铜板全倒了出来，“拿上。”

古二丰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没银钱，而阿琴私房也就一吊左右，够不够还另一说，便看向周大夫，想问这些铜板抓药够不够。

周大夫叹了口气，他开药自然不是一吊钱便能抓回来。他刚想掏钱袋，小娟先一步递了一两银子给古二丰，“府里借你，记得要还。”

古二丰觉得羞愧，接了银子，道了声谢，拿着药方走了。

周大夫没走，找古强说话去了。他儿子还古府里玩儿，出门前赵氏交待过他，让他等儿子玩够了再一起回去，因此不急着走。

小娟去前头回话，说起二妞身上伤，连陈氏都吓到了。

青舒也是听心里难受紧，心里暗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奶奶。

厨房熬了软烂稀粥，阿琴和小娟用筷子撬开了二妞嘴，一点一点把粥往二妞嘴里灌。开始很费劲儿，喂多少基本都从嘴角溢出来了，后来二妞无意识地吞咽起来，这才变得顺利。

饥饿胃里有了温粥，二妞身子慢慢暖了起来。等她慢慢张开了眼睛，却是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屋顶。

阿琴一边低声和她说话，一边拿了温热毛巾为她敷满是冻疮又伤痕累累双手。

古二丰抓回来药，正好熬好了，阿琴扶了二妞起来，让二妞把药喝了。小娟立刻拿了一块儿糖出来，塞进二妞嘴里。

一股甜味儿嘴里蔓延，二妞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阿琴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脸上伤，轻轻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好二妞不哭，这不是梦，是真糖，你吃是真糖。”

蹲屋外窗下古二丰红了眼眶，拿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犹犹豫豫地看了几眼陪他呆外头古元河，后似乎是下了重要决定一般，站起来，喊了一声元河哥。

古元河：“嗯。”

古二丰觉得难以启齿，可他现没有别法子保护这个妹子，他能想到办法只有这一样。“元河哥，这府里……买……买不买丫鬟？”

古元河皱了眉，“问这做什么？”

古二丰搓了搓手，“我，我要做活计，不能天天家，护不住二妞。那，那个，二妞现是活过来了，可回去，我奶她……”他有点说不下去，痛苦地蹲回地上，“回去了，不是被奶打死，也是让奶拿出去换银子命。那个，元河哥，若是善心小姐少爷缺下人，你给说说好话，把二妞买了吧。”

古元河变了脸色，“胡闹。”

“元河哥，这是没法子事。二妞已经十六了，我奶早晚会把二妞推火坑里，换银子花。我，我做主，把二妞卖了，还能让她吃个饱饭，她也不用挨打了。元河哥，你别生气，我卖二妞，不为银子。那个，二妞看大夫吃药银子就当是她卖身钱。你看，能不能帮忙求求你们主子，收了二妞？”

古元河不得不承认，古二丰说都对。可是，他冷哼一声，“你能做得了二妞主？你奶不是省心，若是闹到府里来，惹了主子们不高兴，你们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前任村长和里正下场大家都是见过，古二丰自然知道古元河这是提醒他。“元河哥，你放心，二妞事，我做得了主。我就把人卖了，我爷我奶顶多打我几下，不敢过来闹事。”

古元河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你也不问问二妞意愿？”

“哥，我……”古二丰被问住了。

屋中人将窗外人对话听一清二楚，侧身躺着二妞挣扎着要起来，嘴里急急地念着愿意、愿意、愿意……

阿琴赶紧按住她，不让她乱动。

小娟有点无措，却也大声冲外头说：“她说愿意。”

古二丰和古元河都听到了。

古元河怔了怔，后一拍古二丰肩膀，“你等等，别抱太大希望。”然后走了。

古二丰懂，哪个大户家买丫鬟不买身体好又长相好，怎么可能会买像二妞这样又是带伤又是瘦弱。他这也是没法子，若是二妞进了古府，起码不会饿着，不会无端被打。他看来，二妞给人当奴才也比他奶眼下强。

古元河先是找苏妈妈，将古二丰请求和二妞意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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