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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来时无心,去也无心

心仿佛褪去一层裹缚,轻松不少,谢过他的一番教诲,我不由信然而问,“师父是得道高僧,不尽然于谈禅讲经,想必也是游历各处名山胜川,可曾去过春夏秋冬四季并存的地方?”

“四季并存?皇贵妃真是奇思妙想。这种地方只应天上有,人间何处能见,便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也没有写出如此仙境。”

也对,李延思的解药还真是只能上到天庭,方可求得,我付之一笑。相信菱香已经把我的话给李延思带到,以他的医术何必留在宫中遭受无端牵连、卷入宫廷暗斗,倒不如隐匿民间,踏踏实实救助可以救活的人,反倒是身为医者最基本的操守。

“等等,”一直淡定祥和的行森师父顿时愣神,“有一个地方,那是贫僧去过的最神秘最奇特的地方。”

行森师父的思绪返还过往,依稀那时不过二十来岁,他一人行走去往各处寺院拜学论经。那时正值严冬,他在山中迷路,眼见一条溪流清澈见底,探手进去,竟非寒凉刺骨,反是温和适度,便不由自主跟随这条溪流一路寻去,好奇源头所在。

三天三夜过去,口渴便是喝这可口的溪水,可干粮已囊中见底,他没有看见任何村落,一路毫无人烟。雪上加霜的是,不巧天降大雪,满眼白雪皑皑。可也就在这时,他一直跟随的溪流在一排瀑布飞流前止步,前方已经无路可去。

风雪盖住大地,无处寻获食物,他只得咬牙从瀑布旁的峭壁攀上瀑布山顶寻求出路。实际攀爬的过程也并非如想象般高不可攀,看似陡峭,其实皆有抓扶之处,虽蹭伤皮肉,可也是有惊无险上到瀑布上方。

然到得上方,眼前巍峨挺立、耸入云天的大山令他完全目瞪口呆,更令他叹为观止的是,好似一把天斧强势劈开这座大山的下部,巨大的裂隙如同一道敞开的威严山门,黑黝黝的中空透出神秘也让人悚然,而汩汩清流正源源不断从山门流出,在此形成一处深潭,水流再经由瀑布飞流直下,潺潺而去。

站立水潭边,他惊叹自己从未见过如此透亮澄澈的水质,放入水中的手如同从镜中看到一样清晰。难怪水温不冰不寒,因为他能清楚的看到洞门前往里的水面上缭绕白烟,像是热气,又像是清雾。

然而他早已是精疲力竭、饥寒交迫,即便这里就是清流的源头,倒在水塘边奄奄一息的他,只能感叹这条命怕是就要休止在这鬼斧神工之地。

恍恍惚惚、昏昏沉沉,不知是过了多久,他醒转过来时,居然发现自己躺在一竹筏上顺流直下,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蓑衣,身旁多出一个竹篮,覆在竹篮底部以及遮盖竹篮的却是两片新鲜碧绿的荷叶,揭开荷叶,里头放置粉、紫、黄、白彩色饭团,上头撒了层薄薄的褐色霜粉。

他抓起饭团赶紧往口里塞进,甜丝丝的清香满口流溢,原来那层褐霜是糖粉,但味道不同于红糖,倒有些秋天漫步枫林飘荡在风中的隐约清甜,而大快朵颐的饭团却仿佛把人带入满路春花香水,娇美的花月容,淡淡的百花香。

“唉···”长嘘嗟叹,行森师父如同魂游归来,“那竹筏活似有灵性,我被送至某一处村落,总算捡回性命。”

“阿弥陀佛,”大师双掌合十,“缘溪而行,缘分得见,缘薄而回。”

放下手,他心平气和,“那时是寒冬季节,竹筏上却放置盛夏的荷叶,饭团则飘溢春花淡香、秋叶清甜,俨然就是四季并存,于此推测,在这世间某一处或许存有这样的世外仙源。因缘际会,缘多缘少,还真是看不同人的机缘。”

行森大师断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虽已过去二十多年,可当那一刻回忆晰晰明亮时,他还是沉浸在流连忘返中,特别是那淡淡的馨香至今都还是身临其境流溢在他口齿间,莫非真有如此梦幻仙境?

“师父无意误入,却结上缘分,不知后来可曾回头探访过?”

听闻这样的仙源,又岂会无动于衷,连我自己都想亲自跑去寻迹觅踪。莫说是如此与世隔绝的好去处,哪怕只是青乡僻壤的一处林舍,也是我期盼与皇上执手终老的汲汲渴望。

“贫僧确实反复找寻,结果则是无影无踪,后来渐渐明白,强求不得,人生经历此一回,已是弥足珍贵。有缘,自然而然就能遇上;无缘,穷尽一生也是枉然。”

正与大师聊兴正酣,小碌子奉命过来通传,皇上担心我身体,所以先让小碌子送我回去休息,他晚上过去陪我。其实我精神尚好,但既然皇上有令,我吩咐小碌子在外稍等,我要紧着时间把我的疑惑向大师求释。

“今日与师父不过聊叙半会儿,心境就已是开阔不少,难怪皇上对师父仰慕不已。”

调整自己的语气,我不得不有意冒犯,“皇上初始登基,结识天主教传教士汤若望神父,皇上深为汤神父的学识与品德所折服,不仅封神父官至正一品,在宫外神父也尽得便利广为传教,从而吸纳更多人信仰天主,没有皇上的庇护,汤神父的传教不会如此顺利。”

茆溪行森聚精会神平视于我,听我直言,“后皇上转向佛法,自此深信不疑,为表达自己的诚意,皇上屡次邀请得道高僧入京觐见,赐封尊位,并广施金银修建寺庙,光大佛法。一边是宁静清修、求淡求无的得道高僧,一边是统御四海、杀伐决断的九五之尊,看似毫不相干的两岸,经皇上积极修建圣明之桥而频繁往来,上仰天子趋佛念经,下至百姓广受佛光普照,寺院香火氤氲旺盛。可见,皇上的虔诚对佛教的传播意义深远。”

“然而,若是皇上过度追求清修,行越界限过桥踏入寺院,欲效释迦如来舍王宫成正觉,仿达摩舍国位为禅师,只怕于国于民甚至于弘扬佛法都会不利,大师以为如何?”

行森师父双眸敞亮,“皇贵妃此言犀利,似是责问之语,但又足显皇贵妃深为皇上忧心忡忡。”

“不可否认,皇上信佛修法的这些年,我宗派的僧众确实急剧增加,慕名求解的百姓也是络绎不绝,寺院灯烛明亮,香火源源,这都得益于皇上光扬法化、信佛敬佛。”

行森师父嘴角拈着轻重,“至于皇贵妃的担忧,贫僧可以说未免多虑。皇上稚童登坐,少年亲政,从来是锐意图治,不遗余力经营建制,到如今规模大略,粗已具备,实为青年英主也。皇上力担君主之责,一心效法唐宗明祖,致力开创大清盛世,这样的皇上,皇贵妃理应满怀信心才是。”

皇上在我跟前不止一次表示过厌倦朝政,出家为僧、让位给岳乐不也是前不久他喊出的狂言?师父的话虽句句点出皇上的壮志,可我就是蹙额不解,拿不准皇上的心态。

“皇上的个性相信皇贵妃心里有数,刚烈峻急,实是龙性难撄。正因如此,身陷暴风骤雨的皇上对佛法的诚意真挚恳切,内修慈仁、明净之心,外保国土、护卫生民。”大师目光如炬,“皇贵妃且放宽心,皇上未曾对贫僧表示过舍弃权位、入寺为僧。”

我的心跳逐渐加速,直截了当问他,“从大师此次入京住进西苑万善殿,皇上真就没有提过出家一说?”接连喘上几口气,“恳请大师真心相告,莫要相欺。”

行森师父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自贫僧见过皇上以来,从来都是谈禅论佛,或讲史说道,皇上从未与贫僧提及想要出家。”

我双手紧握,不甘心再问,“如若皇上一意孤行,大师欲何为?”

“皇贵妃何必纠结于从未发生的事情,皇上心系江山社稷,对皇贵妃又是情深意长,虽偶尔向往窗明几净,但绝非出家,请皇贵妃安心养病。”

“真的,真的从未提及要出家?”

行森师父淡写微笑,肯定答复,“从未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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