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起身退出,屋外拦住雷鸣德追问太后的病情,雷鸣德只是摇头,并请她尽快把皇上请来,尽早安排。
听完索玛姑姑的讲述,菱香倒是先着急开口,“姑姑,康妃娘娘可是直奔西苑万善殿而去?”
索玛姑姑摇头,康妃回了自己的景仁宫。
这一步我确实冒险,倘若康妃对皇上尚有顾念,没准还真会跑去万善殿禀告皇上太后病重,皇上无论如何也会过来慈宁宫看望太后,那么计划就会泡汤。正要吩咐菱香去请索尼,索尼已经不请自来。
索尼已经选好精壮军士候命,我问询皇上今日可有外出安排,索尼回答上午镶白旗都统钮穆海及参领钮伊图奉命带领前久一直在南苑训练的骁骑营前来景山接受皇上考较,我喜不自胜,真是天助我也。
守卫宫中的护军营被抽出,我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调动一些兵士过来,正好镶白旗骁骑营结束考校后,可先驻扎景山,天黑时,兵分两路,一路增守西苑,一路进西华门入宫,靠近慈宁宫。
索尼听完我的想法,惊异飞掠双眸,嘴角勾出玩味,“皇贵妃您这才智难怪不用在女人们的争风吃醋上,还真是大材小用辜负了您这聪慧的头脑,难怪太后相信你,皇上也对你偏宠至上。”
我能听出他的诚意,可我并不引以为豪,“皇上的偏宠”,这话听在我耳里,痛在我心底。
今日景山随侍的内大臣是苏克萨哈,我请索尼把计划告知苏克萨哈,让苏克萨哈到时带领钮家父子的镶白旗过来,并负责指挥调度。
索尼立刻反对,他不同意知会苏克萨哈,他给我的理由竟然是苏克萨哈是正白旗的人,而两黄旗的衷心无可比拟。
我一听心里顿生不悦,我也是出自正白旗,我的阿玛不也是出自正白旗的内大臣吗?大家都是同属皇上的上三旗,索尼未免太自负自己的正黄旗身份,连苏克萨哈都被轻视,想想阿玛没准身前也会遭受同样境遇。
如果阿玛还活着,我定会毫不犹豫向阿玛求助,就算是出自正白旗,他对皇上的衷心绝不比索尼少一星半点,最近的伤心事太多太多,突然间想起阿玛,我这心寒鼻酸,不自禁委屈就推涌泪花堆满眼角,要溢将溢。
索尼见状昂然发问,“皇贵妃您这是做什么?奴才有话直说,不也是一心报效皇上、太后吗?您看您这,才不听从您,您就洒泪威胁,奴才早说,您这娇贵的年轻主子,太后未免太放心了。”
“索大人,咱皇贵妃可不是这种小气的人,只是您这一杆子都把正白旗的人给贬低下去,皇贵妃不也是正白旗人?咱老爷不也是正白旗人,不也是皇上跟前尽忠职守的内大臣?”菱香终于仗着我的势头,口快心直说与索尼。
索尼憬然有悟,“皇贵妃别误会,奴才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关重大,正白旗原先就是摄政王多尔衮执掌,皇上亲政后才并入皇上手中,奴才并非针对正白旗,只是苏克萨哈为人不够实在,奴才??????”
拦截我一时的感触,这不是为正白旗争风头的时候,也轮不上我来为正白旗出头,令菱香为她的失礼向索尼道歉,我也实事求是请他推荐合适的内大臣。
他提出换额必隆,我爽快答应,鳌拜和额必隆都是镶黄旗人,也罢,两黄旗从来就是誓死效忠皇上,若不是他们坚持,当今皇上也很难坐上皇位,索尼等人就算遭受多尔衮重重打压,也不曾向多尔衮俯首称臣。
毕竟我只能提出大概构想,具体部署还需索尼斟酌,但在他与我详述的过程中,他的耐心正一点点表达他的好感,他不再轻视我,突然间彼此建立的尊重积极推动和衷共济。
再次问询多尼军的到京日期,索尼还是没有得到消息,我心里仍然七上八下。
索玛姑姑来报,监视景仁宫的人回禀,康妃回景仁宫后就留在宫里,但她的宫女细柳却已出宫,去的是简亲王济度府上。
细柳回宫后,康妃才整装去往西苑,但此时,皇上已经在景山检阅镶白旗骁骑营,也不知她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而去,还是明知皇上不在而去,总之她回到慈宁宫,称她没见上皇上,但太后已在昏迷中,无法听她解释,索玛姑姑请她前往佛堂祷告,她一脸哀伤去往后院佛堂。
我需要鳌拜监视的就是简亲王府,据鳌拜遣人来报,济度今日也非常繁忙,他虽然不再掌管正蓝旗,可正蓝旗的护军营负责看守崇文门内的王公府宅,所以济度府上尚留有部分护军,他也在自家院中操练护军。
另外鳌拜提到令他奇怪的一件事,常紧随济度的王府护卫浩奇特今日风尘仆仆刚从外回来,王府前一跳下马进府,胯下之马立刻就倒地口吐白沫,瞧着估计是因为快马加鞭不得休息活活给累死了。
浩奇特,吴应熊,洛舒大哥,多年前正阳门大街不期而遇的那轻烟一幕袅袅升起,时光流转,我来到这里已经是第八个年头,洛舒大哥已经不在人世,吴应熊已经身为人父,浩奇特借助姻亲关系跟在济度身旁也是起起伏伏。
吩咐菱香一定把任在给我请来,皇上身边有吴良辅和小碌子,任在不是在宫中就是在西苑。
下宝相楼,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不过慈宁花园的葱葱郁郁横拦竖挡耀眼光芒, 不仅不觉刺目,还不觉如何炎热。
任在就在宫里,来得也快,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表情,我竟欲言又止,因为我的心摇摇欲坠、晃晃悠悠。
我希望吴应熊忠于皇上,不要骑墙随势,他向我表明心迹,我却狠心为他做出选择,把他出卖给岳乐,让他受制于岳乐,强迫他收心归顺皇上,可这回,我该拿岳乐怎么办?
何中悲叹自己的誓死效忠也没能换来主子的出手相助,而我却看到了岳乐掩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也许是玥柔回王府不经意的吐露,也许是任在的通风报信,总之,他一定是知道了皇上要传位给他,说不定就连禅位诏书他也尽知去向,皇位近在咫尺,他动心了,他真的动心了。
所以即便何中的禀报透露出有人要加害太后,他居然也能泰然处之,因为只要太后在,无论是他还是济度,谁也休想染指皇位,太后不仅是济度靠近皇位的绊脚石,同时也成了岳乐奉旨登位的障碍,没了太后,凭他现在的威望和势力,对付济度绰绰有余,更何况济度是叛乱,而他是有理有据的名正言顺。
皇上声称退位让贤,而岳乐的才干、胸襟、见识也是值得肯定,只是名分从来就已注定,福临已经是君,岳乐已经是臣,从我接过那碗毒药,从雯音抢过去一气喝下,太后安然无恙,冥冥中天命所在,试图颠倒日月,扭转乾坤,不可能。
为皇上,我把吴应熊的秘密交给岳乐,为皇上,我又该把岳乐的秘密交给谁?太后?还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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