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芯凄婉的面容深深刺痛了我,我今日的咄咄气势让她不得已再次经历了那些锥心刺骨的往事,“对不起,莲芯,原本也曾猜想你流落风尘肯定是不得已,没曾想竟如此凄凉。让哥哥为你赎身脱离苦海,好不好?你吃了这么多苦,让哥哥好好照顾你,好吗?”
她笑了,苦涩却又愤恨,“墨兰,我说出一切你还是不懂吗?你总说我心性恬淡,宛如一潭平静的清湖让人清心静气。你可知这平静的湖面下暗藏无尽的恨意,我恨大明朝昏庸无能,背弃了自己的臣民;我恨大顺军烧杀抢掠,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我恨大清军横行无忌,***死了自己的娘亲;我更恨那个泯灭天良的禽兽,侮辱了自己的清白。”
目瞪口呆的我断断续续问道:“莲芯,你也恨我和洛舒大哥吗?我们是满人,就是因为大哥是满人,所以你不想为他生儿育女吗?”
“或许是吧,我如何能轻易放下呢?”她哀愁的眉尖让人心疼不已,“我害怕自己放下,我要提醒自己不可忘记家破人亡的仇恨。可是怎么办呢?公子他对我越好,我就会不自禁想入非非,甚至莫名其妙地忽视了他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又怎会不想与他长相厮守呢?不行,我早已没了清白之身,我注定此生就只能是风尘女子,公子如果知道我的过去,必定会嫌弃我,我又情何以堪?”
“莲芯,谢谢你坦言相告。”我握住她的手,好希望我的真诚能够打动她,让她相信我和洛舒大哥对她的真心。“莲芯,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我相信大哥。但也请你慢慢放下心上的负担,让大哥也和你一同承担,这样会更好。”
她迟疑地问道:“可能吗?公子怎会不介意,男人我可是见多了,怎么玩都行,可要娶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少之又少。再者说,”这次她的眉头深锁,“即便公子不介怀,即便我们在一起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万一······”
她目光突然变得闪烁不安,我握紧她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不让她的犹豫止住她想要说出的话。“墨兰,我这样说恐怕是大逆不道。要知道,那时候我不过是八岁的孩子,可一年之中,这北京紫禁城的主人换了又换,那混乱不堪的世道让人胆颤心寒。可万一哪天这紫禁城又换了主子,满人退回关外,我那可怜的孩儿岂不是又要重复我儿时的痛苦吗?一想到过去我就不寒而栗,我死不足惜,可孩子该怎么办?不,实在是不忍想,不敢想,也不能想。”
这是大清入关的第十三个年头,天子脚下的普通百姓依然是食不果腹、战战兢兢,南方战事不眠不休,大清统一华夏尚需时日,百姓安居乐业遥不可及,难怪莲芯心中忐忑。
紫禁城的主人不会再退回关外,我知道,我之所以对莲芯保证并不是因为我知道历史的走向,而是,“莲芯,战乱四起,受苦的必然是普通百姓,可遇上贤明君主,不就是百姓的福份吗?我可以肯定皇上他不是昏庸无能之辈,虽说他是满人,虽说他维护的是满人的利益,可他并非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糊涂君主,他苦读汉人圣贤之道,为的就是统一四海,百姓免于战乱,求得天下太平。”
莲芯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墨兰,你怎知这些?你在宫里见过皇上,对不对?你对皇上的了解不只如此吧?”
糟糕,我怎么在这为皇上歌功颂德,原来他身上并非一无是处,不知不觉怎么就替他说起好话。一脸尴尬的笑容,我拿起茶杯,抿上一口,“茶凉了,换杯热茶吧!莲芯你坐着,我来泡茶,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在宫里时,太后还夸我泡得不错。”
“千般袅娜,万般旖旎,这样的你泡出的茶不止是太后,怕是皇上喝了也会神魂颠倒?”莲芯口中的戏谑,眼里的试探让我有口难辩,只想含混躲闪。
洛舒大哥的突然出现挽救了张口结舌的我,一见大哥莲芯顿时面露难堪,可轮到我反攻她了,可还没等我开口,大哥轻皱眉头,疑惑不解地问道:“合着你们俩刚才在这抱头痛哭吗?到镜子跟前瞧瞧,这胭脂都涂满眼圈了。”
我和莲芯同时低头,各怀心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洛舒的质疑。洛舒倒也没追问,反倒一再催促我:“墨兰,你府上出事了,阿玛让我找你,他已经先行到你府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连忙追问,可他摇摇头说阿玛没详细告诉他,只知道十万火急,立刻找到我带我回去。当下我也不再多作停留,匆匆告别莲芯随洛舒一起往府上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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