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长张立平一边在帮炊事员老宋给老师们从窗口盛饭，一边说，张主任有话，今天中午的菜是学校请大家的客，第一天开伙，人人有鱼（余），但饭还是自己上账，每碗半斤，不够再要。

吃了半饭饱，大家才点着筷子相互打招呼，都是熟人，该来的都来了， 同是清一色的教书匠，平起平坐，抱一本书，各管各的一窝猴子八怪，工作上基本是井水河水，虽有同轨同科的考评竟争，互相也从不在表面上计较，一派其乐溶溶。

臧寒秋在食堂出现的时候，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老师们纷纷给臧校长打招呼，臧寒秋一一点头陪笑，最后他说，大家下午还有半天自由活动，但不要走远，部分老师有小会。

臧寒秋走后，大家焦头接耳：臧校长转正了？

只有夏茂群一言不发，他扒下最后一口饭，一边用舌尖在口腔里继续搜索没有嚼到的米粒，一边往水池下走。

水龙头正在哗哗地流着井水，那水冲在碗里，竟然溅起了泡沫，夏茂群就突然意识到什么……刚开学，水塔里为什么有如此充足的压力？水泵像修好了？难道张孝久在假期中没有闲着？

夏茂群感到今年开学的气氛似乎不寻常，他洗完碗碟，往回走，走到孔弼坤的门口时，就不见了。

孔弼坤的妻子刘月茹，正淘了条毛巾给孔弼坤在擦头上汗，见夏茂群进来，孔弼坤忙让刘月茹去备一套餐具说，食堂那么多人，不好去叫你，上午不是告诉你了吗，中午到我家来小酌两怀，你这人就是固直。

刘月茹已经把餐具拿好，可夏茂群只是站着说话，推辞说，我说两句就走， 下午可能有我的小会，没有人通知你，老孔？

孔弼坤说，阎王没有通知，小鬼也没有通知，我不急。

刘有茹看了老夏一眼说，夏老师你看，他这样怎么老不教化，眼看过四巴五了，还跟犟牛似的，人家老夏多好，冯英大姐一定没有让老夏欺负过？

孔弼坤笑着看夏茂群，夏茂群也笑着说，看别人的都好，唯独看自己的不好。

孔弼坤说，你要是喜欢老夏我们就换了？

夏茂群说，这可使不得，冯英怎么能和刘老师比呢，她是一个农民，斗大字识不了半升，刘老师可是大学生呢！

孔弼坤说，她愿意嘛！处处说你老夏好！

刘月茹说，老夏你看看，我只要一张嘴，他就不上道道了，也不知自己是三十二十的人呢，你让冯大姐听了，还不是骂你不算东西才怪呢！

刘月茹正式道，我就说了吗，新学期开学，即使老臧不上，来了新校长，你还是教你的书，分什么干什么，干嘛老是骂骂哩哩的？人家老臧自己还不当回事呢！

孔弼坤说，我就是为老臧不平，臧寒秋多好的人一个？怎么就带不下沂中一班人？

夏茂群说，别说了，老臧自己都认了，你就别瞎较真了。分你什么课，上好课就是。

孔弼坤说，今年我是不带毕业班了，对不起老夏，少个对手和你抢功了！

夏茂群敲了一下手中的瓷碗说，那好，少了你，必是我台挂红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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