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惊道:“这怎么和星新一写的科幻小说那么像?那地主是不是遭到报应了?”
林老说:“那不清楚,好像没什么事,但是后来这附近地下相继挖出四块石镜,有相地先生说是块福地,在这里盖土地庙最好,于是,有了这土地庙。”
我疑惑地问林老:“石镜是什么?”
“来,你们跟我来。”林老带我们往前走了二十来步,用脚拨开地上的旺草,我看到草下有一块圆形石饼。林老说:“这就是石镜。”
石镜表面坑坑洼洼粗糙不平,根本不可能当镜子用呀!“为什么叫石镜?这玩意能当石镜?”我问林老。
林老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石镜,都是以前老人传下来的古话,没去认真研究过。”林老随后又带我们看了其他三个石镜,四块石镜正好形成一个正方形,把小庙围在中心位置。这时,有一个挎着竹篮从小溪中濯洗衣裳的女人,描着浓眉,樱桃小嘴,扭着腰臀朝我们走来,说的一口好方言,和林老打招呼。
女人朝張半瞎抛个媚眼,看得我都蠢蠢欲动。張半瞎很自觉地低下头,对林老说:“我们回吧!”
路过土地庙,我才注意到庙上写的对联,上联是:庙小神通大,下联是:天高日月长,横批贴的是五张五福纸。
我心中疑惑重重,照我平时有话就说的性格,我恨不得立马问張半瞎石镜,祈德堂,怪小庙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如果我现在说出来,可能会泄露掉藏宝图的秘密。为了不成为大嘴巴,我要忍住。一直憋到林家大宅,我才稍微好受点,因为有话题说。
首先是林老的儿子给我们找来了去往县里的面包车,其次是我们向林老以及他家人的热情款待表示感谢,然后是林老对我们的叮嘱以及我们对延村的美好呈上衷心的祝福。月儿一直站在最后面,我也一直站在最后面,如果这场完美的邂逅能够永恒,该多好,可惜我只是一位过路客,终将要离开。最后,我朝着月儿挥手,当着她家人的面大胆地喊道:“月儿!”后面的话,我没说,囫囵咽下喉咙,转身离开。
忽然,林老叫住張半瞎,走过来问他:“凶宅离我家这么近,真的没事吗?”
張半瞎善意地笑道:“哈哈!林先生还是不放心啊!一点不影响你家。”
林老龇嘴笑,既难为情又实在。
林老儿子一直领我们到村外,过了进村石板桥,送我们上了面包车,他才回去,这时,我们看到溪水河中有一个人撑着竹排从桥下过,我不禁感慨道:“延村不光山好水好,人还好。”
蒋刚笑我说:“大哥!是人美吧!”
我知道他在说月儿,心情一下好,又一下坏。
蒋刚说:“早上,你不应该突然从床上蹦下来,说什么是时候出发,嫂子肯定生气。”
我听他说嫂子,心中有种莫名的小激动,又失落地说:“我当时是背普希金的诗背得起兴,一时得意忘形,话随口讲出来,谁知道你们还真安排在今早走,我以为还能再玩几天呢?”
小强垂头丧气道:“延村往西去还有一个村叫思溪,听说那里有一个百寿宅,唉!”
“百寿宅?”这名字听起来霸气。
小强说:“是呀!宅子里面的十二座格扇门上雕刻了96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听说宅子的整体形状就是一个‘寿’字,可惜,没玩成。”
我安慰他说:“你还好了,利用昨天下午的时间玩了村子一遍,我是一点没玩到。”
張半瞎把我们的话句句听在耳中,他不喜欢抱怨,所以根本不参与我们的忏悔录,而是说:“不是96个字,应该是97个寿字。”
曲伯终于开口道:“嗯!是97个,后来被东西偷走了一个‘寿’字。”
我听到“东西”二字,立马有种不祥的预感,问曲伯:“那是什么东西?”
曲伯看着張半瞎笑,对我说:“不能说。”
小强和蒋刚没好说曲伯,我嘴快,说:“你们这种自以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真令人讨厌!”
曲伯委屈地笑道:“哎哎!蒋神!是你自己要给我们扣帽子的,不是我们自己戴的奥!”
張半瞎靠着椅背,垂首闭目养神。
我突然想到刚才土地庙石镜一事,憋得我胸口顿时堵上来一口气。面包车速度比拖拉机快多了,二十来分钟,我们便回到婺源县城。下车后,他们找厕所去上,我才好问張半瞎石镜的事。張半瞎先说的祈德堂,“祈德堂就在土地庙那一片,土地庙中的树桩本来是祈德堂镇宅用的,那一年的江湖夺宝战摧毁了祈德堂,想当年,我爷爷就是那群人中的一份子。祈德堂四角的石镜是结界石,在有月亮的晚上,石镜是会反射月光的。”
“原来石镜是这么叫来的,我就说粗糙的石头怎么会有石镜的说法,你说的这些东西还真是神乎其神,门道真多。”我觉得学到好多东西,却还是有不少疑惑的地方,问他:“石镜结界干嘛用?保护祈德堂吗?”
張半瞎说:“保护祈德堂下面的结界区。”
他越说我越好奇,恨不得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位说书匠,希望他能一口气把所有的事全抖明白,我问他:“结界区是什么?”
可惜張半瞎又说了只言片语:“蒋神!有好多事,你是无需知道也不应该参与进来的,祈德堂下的结界是鬼门后裔设的死界,里面非常恐怖。”
“非常恐怖,非常恐怖,你忽悠人算两个!”我带着些孩子气说。
張半瞎理解我,说:“如果未来有一天你能像我这样对好多事情一目了然的话,你估计神经上会受不住。”
我突然想到九岁那年的事。未来?未来在我眼中算什么,如果二十六年的传闻是真的话,那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变得沮丧,心情跌落千丈,可是我不敢和任何人说,因为我害怕提起当年的事,那件事像一根涂满毒液的刺,深深扎根在我早熟的思想里。
“哎!走吧!”蒋刚他们三从公共厕所回来,蒋刚手里还握着一把卫生纸,对我说:“妈比的,上个厕所还必须要买纸,不然不给上。”
曲伯已经问好车次,白天没有到饶西的车,要等到下午四点钟才有一班次,小强已经买好了票。车站旁好多卖杂货摆小地摊的,都是些别具当地特色的小产品,徽色文房四宝,婺源绿茶,江湾雪梨罐头等,小强一个人埋头在地摊上逛,嘴巴不停地叨咕,显得很焦急的样子。我问他干嘛。
“龙尾砚!我在找龙尾砚!在林伯家竟然把龙尾砚的事忘了。”小强皱着眉毛说。
我笑话他道:“你可会写毛笔字呀?搞得跟真的似的。”
小强突然抬头,反驳道:“你小看我!”
我回想到小时候,外公几乎从我读一年级就开始督促我练毛笔字,可惜那时候我总觉得毛笔字没有背书学习来得容易,所以一直没当回事,现在我却冠冕堂皇地训导一位精通书法的高手,实在惭愧,不过我心中惭愧,嘴上可不饶人,数落小强道:“你懂什么狗屁书法?就是小看你。”
小强俯首继续寻找,我闲着也是闲着,跟着他在地摊上转悠半天,终于在一个小角落处寻到他认为的宝砚。小摊老板靠着躺椅呼呼大睡,我抬头看天,今天天气确实好,雨后的苍穹锃亮如涂白墨。小强叫醒老板,老板立马擦嘴带笑道:“欢迎欢迎,看上什么了?”
小强问老板:“这一方是龙尾砚吧?”小强指着一尊黑砚,砚面刻着山水画。
我心想:哎呀!买东西最忌讳说“吧”的,特别是这种旅游纪念品,买方必须要以内行的姿态买才不会轻易上当。
老板侃道:“哎!这位小哥,你真有眼光,这是龙尾砚中的金星砚,你看,黑底黄星,宛如那天上夜幕繁星,出墨快,容易洗。”
小强点头表示满意,问老板多少钱。老板狮子大开口说:“五百!”
我差点吐血,叫道:“靠!你宰人呢!”
老板说:“哎!小兄弟,讲句良心话,我这人不玩假,货真价实的老坑龙尾金星砚,特地从歙县带的货,年代,给你你放心,至少两百年。”
“对!是老坑,我跟我大伯学过几招,包浆很好,不像做旧。”小强竟然在卖家前说这话,我铁定地说:“你彻底没救了,肯定被宰。”
老板笑着给小强包装好,接过小强的钱,眼眯成一条线。我一边捂着胸口替小强惋惜,一边看小强嘴龇得跟葫芦开瓢一样,心想:你真是钱多手作贱。
我们在车站附近晃到下午,终于等到去饶西的班车,巧的是我们遇到了昨天收尸的鬼手印怪小个。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