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说:“买这么多我带不走,不过茗眉茶我可以买下。”
于是,小强买了所有的茗眉茶,我们又帮老头卖掉一大部分的墨砚。老头笑嘻嘻地说:“我今天是遇到贵人了。”
小强很会和人交流,说话入耳,“应该是我们遇到贵人才对,没有本地人带路,我们又要花不少冤枉钱才能到延村。”
老头握着摇把发动响拖拉机,一股黑烟袭来,皮带高速运转,整个车身都在抖,“咚咚咚……”。我们全部爬上去,坐在车兜两边的车帮上很是拉风,幸好曲伯的穿戴比较合群,没有蒙脸穿古装衣,不然我们一车人真会成为路人眼中的奇葩。
拖拉机出了县城上了农村小道,开始大力颠簸,我坐车是喜欢颠簸的,这样,我能感受到刺激,特别是上下起伏的节奏能带动我浑身放松。小强可能没受过这样的“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拿他这点躁动开他玩笑道:“你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这些苦吃不下来了?那入党申请书都白写了吗?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啊!”
小强叫苦道:“唉吆!入党申请你还能不知道?谁能做到在上面宣誓的那些条条框框?我这算可以了,和我一起出来的一个同学,现在被调到滁县当局长,他那个贪污才叫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听说,他一年的收入,是这个数!”他伸出左手的五个手指。
我问:“五千?”
小强说:“小看人奥!”
我问:“五万?”
小强说:“在后面加个零。”
“我靠!五十万?!”蒋刚捶胸顿足道:“你妈,你妈,我那时候怎么就不好好练书,要是好好练书,我现在能再在它后面加个零。”
小强语气平淡,幽默地说:“那你得给自己准备口棺材。”
我哈哈大笑,对張半瞎说:“九哥你要是当官估计能再在后面加个零吧?”
我是如此激动,張半瞎竟然呆若木鸡地看着我问:“啊?说什么?”
老头扶着拖拉机不忘热情地和我们拉家常,问三问四。我们离县城越来越远,乡村味便越来越重,徽州粉墙黛瓦的古建筑再次成片成片出现,和昨晚见到的不同,白天没有薄雾,又是初晨,阳光暖而不强,所以白墙特别刺眼黑瓦特别沉色,加上万亩油菜地千里长溪水的熏染,真如走进一幅泼墨山水画。
婺源百姓的住宅和农田基本上是连在一起的,于山下,几十家成族,依山傍水。住宅是影响人的性格的,长期生活在这么梦幻的环境里,人的脾性自然随着黑白两色而去,变得宽容,耿直。城里来的人和当地土成土长的人站一块,稍微对比下,衣装笔挺挂着相机的泛泛之辈立马相形见绌。
美分好几种,有完好齐整的美,有趋之若鹜的赞丑美,有反串乱性的通俗美,有朦胧美,而在婺源老村,“旧”俨然是成就了村舍美态的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除了些接待外宾赚外快的旅馆农家乐外,其他大部分安分地生活在这片可爱的土地上的人都不会刻意地去修饰粉刷已经掉落白石灰皮的外墙,在他们眼中,时间虽然在走,关于自己的一切依然没变,它们还会继续下去,像延村外的这条溪流,绕着村落缓缓,缓缓地淌入思口,于是那种被传承几百年的旧式风情被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这便回到我开头说的,一种完好齐整的美。
我最想说的是延村外的这条溪流,它成曲线来,成曲线绕着村子,最后成曲线流走。溪水清澈见底,溪畔绿油油的野草一直长到沟中,水草经过岁月的洗礼,估计已经记不得过去发生的故事,但是它们依然抬头看着水面,希望能再有一排排木头从它们头顶经过,那是要最终进入长江的木材。溪水上有一座三只桥墩十几块石板拼凑出来的石桥,结构不能再简单了,它像黄山的迎客松一样,作为村子里的使者欢迎来一批批游客。
“是块福地。”張半瞎情不自禁道。
小强压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大吼道:“这才是真正的大自然!太美了太美了!”
是美!如果有写生的画家能把这种动人的画面记录下来,卷成一轴,再轻轻站开铺平,那带给我们的视觉冲击觉不亚于欧美大片。
进村后,几只在远处玩耍的半大的狗突然冲过来,在我们面前停下摇尾巴,蒋刚以为狗要吃的,便从包里掏一根火腿肠,扔地上,谁想它们闻几下继续抬头看我们,在阳光的照耀下,乖巧的狗狗和站在青石板上挎着着衣服篮子的几个女人构成的画面动中显静。我是怕狗的,站得远远的。
小强先是一愣,然后笑着伸手搭在狗狗的头上,捏着狗狗头上的皱皮和暖和和的绒毛。
往里走,古建筑带来的“集体美”更加鲜明,屋舍几乎是摩肩接踵排列的。延巳的诗句“庭院深深深几许”可以很好地阐释延村古建筑的延绵无尽的特色。和北京的胡同相似,徽建筑的深巷同样令外人着迷。它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狭窄,充满着压迫感和张力。地面是一块块石板,凹凸不平却造就了一种层次美,如果现在下着雨,巷口里再迎面走出来一位撑着红色油纸伞的妙龄女子,我想我会醉到在人家的旗袍下的。
溪水河畔有专门搭的石板,供女人们洗衣服的,槌棒起起落落,流水哗哗啦啦,旁边的屋子有老人坐在外面晒太阳,一幅和谐盛世绘,传说中的小桥流水人家吗?
狗狗被小强摸得舒服,竟然主动贴到小强大腿赖皮似的蹭起痒痒来。
老头非要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带我们往东绕了好几个巷口,才拐到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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