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坐到主驾的瞬间,我还是觉得车里的空气骤然冷了许多,好在小季很快笑嘻嘻地钻了进来。
有小季在,我觉得格外放心,似乎所有麻烦他都能轻松解决。
我问小季去哪儿。小季说他刚才和管家互留了电话,让我照着管家的指示路线走,不然容易开丢。我说你忽悠人能不能忽悠得逼真一点,这车有导航仪,能丢到哪儿去。小季眨眨眼说你忘了张国华昏迷前说的话了?我心里一凛,就没说什么。
我边听管家人工导航边小心翼翼地开车。虽说这车现在归我俩所有了,但我学车之后就没怎么正经开过车,而开这种近百万的豪车更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这要万一开秃噜了小季不得灭了我。我偷眼看了下小季,发现他正扭头望着窗外出神,无暇搭理我。
其实说实在的,要不是我事先知道小季的工作和做事风格,以他这副打扮,去街头安安静静地装一个文艺青年绝对不会有人怀疑,而且肯定招小姑娘喜欢。
我正胡思乱想呢,小季猛地喊我停车,吓了我一大跳。我俩在路边停车下来,发现停车的位置正好在路两侧松林夹道的尾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上没有过往车辆,显得安静冷清。一弯新月倒映在公路左侧的池塘里,清冷的月影随着水波微微荡漾,更添寒意。
小季没说话,招手让我跟着往车右侧的农田走。江南稻米早熟,这会儿已经换茬了,水田里绿油油的一片,认不出是什么作物。小季视若不见,带着我跳过引水渠,从田埂上径直往远处的一间茅屋走去。
那是个简易的农家茅舍,小时候我去外公家玩经常会在田间看到,多是庄稼人在秋收时临时搭起来守田用的。我俩走进去,发现屋里什么器物都没有,屋顶上全是蛛网。整间屋子看起来萧条破败,应该废弃有段时间了。
我不知道小季带我来这儿干嘛,见他默不作声的,表情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小季边在茅屋地上找着什么嘴上边喃喃地重复不应该啊不应该。我被他无视,正要在他撅起的屁股上踹一脚,他突然咦了一声蹲下身子,从地上拣起了什么东西。
我凑上去看,发现是只踩碎了的六方宫灯。宫灯的骨架已经有些松散,灯上的纱绢画屏也已碎裂,依稀能分辨出上面画的四季平安图。宫灯里的灯捻已经找不到了,灯壁上沾有少许没烧完的烛泪。这种东西出现在荒无人烟的郊外茅屋,实在有些诡异。
小季把宫灯收进包裹里,退到茅屋门口,犹豫了一下,取了道符纸贴在柴门上,喊我快走。路上我一直想问他在干什么,小季只是闷头赶路,并不打算搭理我。
直到我俩坐回车里,小季喊我赶紧回去,自己给管家打了电话,确定这条路确实是张国华每天的必经之路,他这才靠在座椅上长舒了一口气,问我知不知道公路催眠。
我说只要是开车的没几个不知道。公路催眠多发生在长途旅行中。驾驶员长途跋涉,有效视野缩小,动态视力下降,速度感减弱,加上道路周围环境单调,汽车马达声刻板无变化,这些刺激性因素会将驾驶员带入催眠状态,让驾驶员注意力无法集中,反应迟钝,甚至打盹或昏睡,很容易引发交通事故。尤其在炎热的夏日午后驾车,更容易被催眠。
小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功课做得不错,不过在我们这行,公路催眠不仅仅是人类自然适应的反应,还跟一种凶灵有关。这种凶灵潜伏在空旷无人的道路边,专挑开夜车的人下手。驾驶员不理会也就算了,一旦被吸引,很容易被带入类似催眠的状态中。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问小季张国华是不是被这种凶灵盯上了。小季点点头说张国华的情况比较简单,老林和茅一扬的问题就比较难办了。按照女主人和管家的叙述,张国华当晚应该是在十二点左右被催眠,如果我们不能在这之前赶回去,只怕路上会有凶险。
我问茅屋里的宫灯是怎么回事。小季笑笑说这东西今晚用得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张国华应该是北京人,而且还是个戏迷。戏迷走进戏园子里,出不来了。
我没太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想着反正离十二点也没多久了,到时自有答案,看小季脸上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这单生意应该不难做,于是加快车速往张家别墅赶去。
我俩回到张家车库,那管家也还没睡。小季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管家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点点头走了。我问他跟管家说了什么。小季摆手说没什么,就是让他去张国华的办公室找找,看看有没有跟梨园旦有关的东西。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季从包里拿出几支红竹签,又用那种贱兮兮的眼神看我,笑了笑说,孟经理,今晚还得麻烦你去车里睡。小心点,这次车里的,可不是简单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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