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上回没劝动莹莹,是不是因为她不认识我的缘故。小季觉得我话里有话,嘟囔说你能别揪着这事不放么,我自始至终就没说过车里的女孩是饶晶晶,是你自己先入为主。再说这件事的关键也不在你俩的误会上,而是饶莹莹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表姐”这两个字眼,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搞不好他就是故意误导我的,只不过我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有什么必要。难不成他跟饶莹莹……我不敢往下想,心说反正今晚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等着看结果就是了。
小季这次既没买公羊尿也没买公鸡血,却买了件塑料雨衣。回去后,他先用白蜡在雨衣前后两面唰唰唰连着画了好几个字符,让我放进盒子里收好;然后让我站着别动,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古朴的化妆盒,对着我又上粉又描眉的,把我画得人不人鬼不鬼。
小季说我这幅尊容不宜出门,自己出去买了些熟食回来。我们吃完晚饭,等天黑得差不多了,小季让我戴上鸭舌帽,我俩喊了辆车,就直奔店里。
小季围着那辆红色雅阁摆了一圈的白烛,在车头的位置放了只盛有陈米的瓷碗,在碗里插上三支燃香。他自己盘腿坐在燃香前,喊我现在就进车里去,先不要撒引魂香。我见他表情少有的严肃,也不打算跟我聊天,心里诧异他今晚有些古怪,乖乖钻进了车里。
小季让我放轻松,时间还没到,莹莹不会马上现身。他让我把车窗全部打开来透气,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放点音乐来听。我实在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他时而正经时而犯二的,有点精神分裂的感觉。
我没理他,自顾斜躺在驾驶座上,把腿翘到车窗边,嘴里吹着口哨。约莫十一点半的样子,表姐匆匆忙忙赶来,一路上连说抱歉抱歉有事耽搁了。小季立马迎上去,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表姐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拿过他递过来的雨衣,也跟着钻进车里。
小季点完白烛和燃香,自己去把车间顶灯关了,然后喊我关上车窗坐好,撒上引魂香。
表姐原本进驾驶室时想喊我坐到后面去,看到我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跟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按照小季之前的吩咐脱了鞋,十分郁闷地横躺在车后座装尸体,看表姐在前排驾驶座隔着挡风玻璃,用手电跟小季调情似的打着手势。
我个子太高,整个车后座根本不够躺,只好上半身斜靠在车身上。这种姿势让我很不舒服,小季又特别叮嘱我不能乱动,这几分钟的时间对我来说实在煎熬。我和表姐都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空气几乎是静止的,只有引魂香的气味袅袅婷婷地钻进鼻子里。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感觉脚底心有点儿痒,就好像有人用手指头在上面轻轻划过一般。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不敢动弹,好在那种麻痒的感觉也稍纵即逝。过了不到五分钟,我又感觉有人在我颈脖子下轻轻吹气。
那股气很轻很柔,轻得要不是有根头发掉在了脖子上,我起初有可能都察觉不到。
那种感觉很奇妙,我明明怕得要命,痒得抓狂,而且不能用手去抓,却偏偏很受用,浑身说不出的酥软舒服,甚至不希望这股气那么快就消失。
我想起小季跟我说过的话,深吸了口气,对着空气问莹莹,是不是你?那股气立刻就消失了。紧跟着,我看到有团模模糊糊的白影压在我胸口上,压得我竟有些透不过气来。表姐估计是看到我表情痛苦,试探地喊了句莹莹,收手吧,他不是他,都过去了,收手吧。
表姐话音未落,压着我胸口的那团白影就消失了。整个车身里全是女孩呜呜咽咽的哭声,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到后来我和表姐都只能捂住耳朵。这时候,我居然能听到车外小季念咒的声音,异常清晰地钻进耳朵里,似乎每念一段,中间还夹了句大白话。
我努力去听,发现他反复说的居然是----你这个大白痴,赶紧出来。我如蒙大赦,对表姐眨眨眼,用力推开车门,连鞋子都顾不上了,撒腿就跑了出去。
小季慌忙喊我注意点白烛,别给弄灭了,拉着我到车前坐好。我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季不看我,两眼死死地盯着挡风玻璃,就跟自己能看到里头的情况似的。我推了他一把,他回过神来,指了指挡风玻璃说,自己去看。
我走到挡风玻璃前,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那车窗玻璃上,竟然密密麻麻印满了血红色的手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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