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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芜下巴傲然一抬,懂了吧?

赤蕊在木梯顶出现,瞪着他们琢磨片刻。

“真要去?”

她的眼睛并不特别大,但特别亮,象秋天映着阳光的银杏叶,黄灿灿的。不管什么东西,她要看时,总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等她答话,她却只管盯着,磨蹭半饷才模棱两可地接上一句,这常常留下两种印象:傲慢,或者笨拙。

青芜停下,青芒差点撞在他尾巴上。

“快下来,我们要赶紧。”青芜开始向下退。

赤蕊轻捷地踏到梯子上,等他们下到梯脚,她已经直接从半中间跃下来了。

“我出去了。”赤蕊对她老汉儿喊了一声。

赤桐什么也不说,点点头。

他们冲出门,赤蕊一下拦在青芜面前,“你打算怎么去?”

青芜不耐地说,“我有办法。”

这话对青芒足够了,对赤蕊可不行,她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青芜叹口气,虽然他了解赤蕊,但每次还是会忘了她有多犟。

“到河边跟你们说,行不行?”

赤蕊又盯了他一会儿,终于眨了下眼。

青芜忽地伸手拽她的尾巴,赤蕊弓身惊跳,青芜‘嗤’一笑,率先化为狐形,领着他们飞快地穿过一弯的树林,往丹山上奔去。

丹山的路空空荡荡,树林的后面,不时可以看到亮着灯的房子,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好象故意要和山下的热闹对着干。

狐人还真的不偷青!青芒从来没想过。不过,也不奇怪,他想不出哪个长袍飘飘的狐人会让自己的小狐钻在土洞里被石头撵得东藏西躲,但是狐精为什么不上山来呢?

“傻狐精,不晓得到这儿来偷青。”他悄悄说。

“哪个小狐精敢到山上来闹?”青芜稍微放慢脚边,似乎也感受到山上清静安闲的夜气。

“狐精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怕狐人。”赤蕊低声自语。

“不怕呀!”青芒惊讶地回头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晓得什么呀。除了你老汉儿,你谁都不晓得怕。”

“我才不怕我老汉儿呢。”

“嘘——”青芜尾巴一摇,加快速度向高处跑去。

很快他们越过丹山平缓的山顶,开始下山。山的这一面住的狐人更少,路变得窄而曲,树长得更高更密,星光被挡住了,几步之外就是一片漆黑。青芒的心跳得快了,一种不安开始搅扰他。在这之前,今夜的一切都令他兴奋——瞒住老汉儿偷跑出来、和青芜怀揣秘密穿过整个大尾城、黑夜中跑上丹山……然而,他忽然意识到,那些都没什么,今夜尚未开始。

如果这会儿被捉住,是挨老汉儿一顿打,可是再过一会儿如果被捉住——

“如果——我们——被抓住,会——被赶出——大尾城吧?”赤蕊似乎和他想着同样的事,她喘着气压低声在他耳边问。

青芒转头看她。平时,赤蕊的目光象一束阳光,这会儿却象油灯似的一闪。

他点点头。小的时候过大事节,当他看到少年们渡溪向艾山奔去,也兴奋地闹嚷着要跟去,当时妈脸上的神色他至今记得。妈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口气对他说,“记住,除了束尾,任何时候任何狐都不能上艾山!”当他长大一点,他就知道,这是大逆,和杀狐一样要逐出族去永不得归。

他很奇怪自己就象从来没想过这点似的,哪怕那天青芜说上艾山不止要挨打,他也没真正去想。他只是烦恼怎么偷出门、怎么过河、怎么躲过狐觋……只有到了现在,四周都是冰冷的黑暗,每一步都象要掉落悬崖,他才第一次有一点担心。

他回视赤蕊,却只见她双眼微亮注视自己,既看不出忧虑,也看不出害怕。

青芜忽然回头,得意地对他们一笑。

青芒如释重负。青芜一定有万全之策!小时候,他总因为上错菜挨老汉儿的打,是青芜想出在上菜的木盘上打洞,左边的四个洞代表左廊的每一桌,右边的九个洞代表右廊,中间横着的五个洞代表大廊,端木盘的时候他把指头从该上菜一桌的洞里戳出来,这样就算一次端几盘菜他也不会搞错了。

青芜不会让他们被抓住!

水声渐起,不知不觉淹没了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忽然,象从梦中醒来,阴暗的树林结束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色尽管他们以前都见过,还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他们仿佛站在巨人跟前:脚下不远,小河在星光里迸绽变幻着神秘的银光,跨过小河,长长的草坡直铺向艾山的圆顶,可是艾山和背后的高山相比是如此微不足道——高耸入云的雪疆那一重重白色的顶峰向左右一直延伸出去,象一队肩并肩的巨人张开手臂喝道:站住,这里就是一切的尽头!

可以看到,麦河沿着雪疆左边的山脚迤逦而来,在艾山左边缓缓拐了个弯,贴着大尾城南面滑过。稻河却仿佛从右面的雪峰中斜刺杀出,蹦跳着滚下最后一段陡峭的山坡,擦过艾山的另一面,奔腾着扑向丹山,被丹山一挡,放慢速度沿着大尾城的北面流向尾尖港去和麦河会合。可是在遇上丹山之前,却有一股水直插进丹山和艾山之间,奔涌翻滚的劲头一丝不减,在两山之间割出深深的河道,直到最后愤怒地冲进南面的麦河。

这一小股汹涌的水流就是他们要渡过的小河——不宽,可是深而急,漩流诡谲,根本无法渡河。

狂野的河风吹得青芒衣衫飒飒,他一筹莫展地望着不远处横跨小河的粗索——那是过河唯一的办法。

他大声盖住轰轰的水声对青芜喊,“现在干什么?”

在两岸之间,横跨着两根渡绳,右边一根从丹山斜向艾山,左边一根正好相反。每年去艾山采丹,过河的狐都坐在大吊篮里滑过去,但是除了这一天,没有狐能过去——吊篮拴在艾山一边。

青芒想问青芜现在怎么办,却见青芜解开衣衫,从里面掏出两卷东西抖开,递给青芒一根说,“比铁环还滑,肯定可以。”

青芒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根磨得很光滑的铁藤。

“怎么用?”赤蕊好奇地伸过头来。

“把手伸出来。”青芜示范地把手臂前伸。

赤蕊不明所以地跟着做。青芜把铁藤挂在她手臂上,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结,另一端绕在另一只手腕,往下拉了拉,在赤蕊手臂上滑动了两下,下巴傲然一抬,“懂了吧?”

青芒恍然大悟,“好得不得了!”

赤蕊象听奇谈一样瞪着青芜,“你傻了吗?这怎么行?万一断了呢?”

“铁藤!你没看灵狐拴船都用铁藤?我吊在树上试了的,结实得很!”青芜不耐烦把铁藤从手上解下,就要朝渡绳走去。

赤蕊拉住他,“万一滑到中间停了呢?吊篮上是另外有根绳子可以拉过去的呀!”

“唉呀,”青芜没办法,“我跟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我们变人形滑,那么重,怎么可能停到中间?”

青芒一脸笑容,跃跃欲试。

“狐觋会发现你们!”赤蕊的眉头依然皱着。

青芜诡谲地一笑,“那就要靠你了!”

“我?”赤蕊盯着他,半天才问,“要干什么?”

青芜眼睛亮亮的,“你唱歌的本事。把他引开。”

赤蕊往后一缩,“我——我不想让别的狐听——我不能——”

她没有再说下去,夜色中,青芒只能看到赤蕊眼光闪动不休。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听到赤蕊唱歌的那个傍晚。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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