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么说,却从柜子后头取了一个盒子,里头放着枇杷露,取出一些放入瓷杯里,冲上热水递给芙宁。芙宁道谢后拿着杯子,庆竹说:“我去上茶,你先歇着。”说罢便端着茶盘走了。
入了殿内,见皇帝正与四阿哥论马术,便放下两杯茶盏,退于屏风后侍立。梁九功悄声挪了过来,低声问:“芙宁呢?”
庆竹心中虽纳闷,却低声答:“在后头。”
梁九功又说:“你去吧,让她来伺候。”
庆竹便下去换了芙宁来。芙宁走进来,见梁九功立于皇帝身侧不远处,转身对着她打了手势,她记得姑姑教她的,此手势意思是‘立于当下听命’。她站在屏风后,因屏风是一幅巨大的‘太平盛世’的题字刺绣,所以隔着屏风,仍隐约看见皇帝坐在案边,与坐在下首的四阿交谈。
不一会,殿门口的太监报:太子殿下驾到——!
殿门打开,胤礽信步走来,她隔着屏风,见他意气风发,身姿飒爽,不免眼角湿润,已经太久没见,没想到再见到,已经咫尺天涯。胤礽到了殿前,拱了拱手:“父皇。”又转头对着胤禛,互相点了点头算是礼数到了,皇帝赐了座,笑道:“胤礽近日十分刻苦,天天来朕这里汇报每日所学,胤禛啊,你们兄弟几个可得多学学。”
胤禛道:“是。”
因芙宁只顾愣神,梁九功便悄声到了她身边:“发什么呆呢,给太子爷看茶啊!”
芙宁慌乱的“哦”了一声,便下去沏茶,再端着茶盏进去的时候,见太子一人坐在位置上,皇帝和四阿哥的声音在暖阁里若隐若现,她心跳加速,只觉得头昏目眩,将茶杯放到他身边时,手竟有些颤抖,茶杯和茶身发出轻微的“咯咯咯”的声音,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胤礽却一直盯着她,最终,她放了茶杯后的手慢慢收回,胤礽只用力一抓,只觉得她的纤指冰凉消瘦,她害怕的抬眼看向胤礽,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却听暖阁里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赶忙脱了手,拿着托盘慌乱的退下了。
皇帝和胤禛已换了西洋剑服出来,梁九功将两柄西洋剑交到两人手中,二人渐渐拉开距离,皇帝掀开头罩对一旁的胤礽说:“胤礽,你好生瞧着老四,若了故意让着朕,朕定要罚他!”又对胤禛说:“朕早就技痒了,来吧!”胤禛双手抱在一起,示意准备好了,说罢,二人便准备就绪。胤礽无心看剑,只隔着他们瞧着芙宁离去的背影。芙宁正好抬眼望着他,见他也看过来,连忙低下了头。却转念一想,他坐的那样远,定是看不到自己的,便复又抬起头。胤礽已被皇帝和胤禛的打斗吸引,因是西方剑术,讲究柔中带刚,可自古我朝剑术深入人心,难免打的有些太过中式,引来三人一阵大笑。
芙宁想起小的时候,阿玛学识渊博,广交好友,因那时一西洋人在路上落魄遭到阿玛救助,后来进府答谢,便带了西洋剑服和西洋剑,那西洋人黄头发蓝眼睛,一口不太流利的京腔,经常逗得芙宁哈哈大笑。父亲学着那西洋人将一身白皮衣穿上,带着盔帽,模样怪怪的,二人拿着剑你戳我我戳你,当时的芙宁只觉得很好玩很搞笑。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抬眼看见皇帝摘了盔帽,将发穗子往身后一甩,正与梁九功说笑着,她瞬间心如死灰,阿玛死的情形再次在眼前重现,就是这个万人之上的天子,毁了她的家啊……
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是无法跨越的,就比如当下,她必须尽心尽力诚惶诚恐的伺候着杀父仇人。
因意犹未尽,时候又尚早,皇帝便又命太监传了裕王爷进宫,四人移到了更宽阔的乾清宫门前去比试。见着三人兴致盎然的走出养心殿,芙宁上前收了杯盏,回到御茶坊。
庆竹刚好拿了一些过了期限的茶叶,放在木盒子里准备拿到内务府,芙宁灵机一动,赶忙拦下:“姑姑,还是让我去吧?”
庆竹道:“这还有的争抢呢?我倒是不愿意去,你想去你就去吧!”
芙宁笑着接过匣子,庆竹怕她迷路,指点道:“过了隆宗门沿着甬道一直走便到了。早去早回。”
芙宁应着,拎着盒子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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