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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救命稻草

青衣男子的出现仿佛给若熏带来了希望。她顿时没了话语。先前在茶楼里看见这男子,看着他的轮廓,她仿佛看见了初次见面时的爷爷。一时间情感交替,百感交加。她快步走向男子。男子面露疑惑,下意识地,身子向前一倾,已经做好姿势迎接若熏。她却在两三步之遥,止住了脚步。她那张仿佛从灾荒中出来的,消瘦,土黄的脸颊,即刻已经挂上无言的冰冷。仿佛这一路她是踏着无数为天而死的生灵来的,不带感激和同情。任由自己斩断一起感情的枷锁。

“若少主,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还是说你认得出我的声音吗?”孟里轻声说道。他温和安静,就像三月初的太阳,温柔又不会太热辣。他的脸上荡漾着温柔的笑意,像冬日一碗暖茶。

若熏甚是一愣,拉下脸皮子,决断地道,“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和我哥哥一路上赶路来若城,想不到遇上土匪,哥哥为了保护我而受了伤。我先前去找郎中,回来不见哥哥,很是担心。是先生带走了我的哥哥吗?”她像嚼着难吃的食物说出话,撒这么个无关紧要的谎。

她只觉心中有一团冰冷的怒火在燃烧她所剩无几的期待。

她的爷爷是那么的疼爱她,现在救她的,竟是一个连名字的都不清楚虚实的陌生人。要死的还是她的影子。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那少年死掉。

听此,孟里先是一愣,仔细打量这女孩的相貌。女孩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似北塞饥荒之地的流连难民。今年北塞十四城罕见的大旱,许多无路可走的百姓便选择南下,一路上受到各个城镇的驱逐,让大量无家可归之人到了这若城,再往下便是南荒了。这一路上游历,孟里也施助了不少流离失所的人,因而耽搁了时间,惹得这马车中人的恼怒。这般来到若城,去了这露水节,他唯一满意的可选人,便是这若城的少主若熏。她的筋骨底子极好,是这世间罕见的。

三十多年来,他阅人无数,早已练就了一副能够辨别好苗子的眼睛,若家少主的筋骨是世间少见,他又怎么会轻易认错呢?但他还是被若熏一番清醒又决然的话语说愣了,一时间竟怀疑起自己。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孟里喃喃自语道。他有些失神,眼前瘦小憔悴的女孩,又岂是那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若家少主呢?这样的人儿应该在那若城主的怀里好好呵护着,就像那出门还要几名青阶高手当做金元宝的潘家少主,大月朝皇子。可……他望着女孩,女孩漠然地与他对视,面无表情,尽管打扮邋遢,遭遇悲惨,也无法遮掩住她眼中迸射出的寒光,就像夜月下一把透亮锋利的刀,斩除不散的雾气,直逼人心。

她不是若家少主,还能是谁?

孟里看她的目光热切中带着好奇,若熏这个小孩站在哪儿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可这谜团却有了别样的味道。就像品尝上好的冰冻龙井茶,却喝出了用来漱口粗糙麦茶的涩涩感。在孟里面前却更像是,一个近乎完美,似乎是专为习武而造的身躯,出现了些许杂质。没错,直觉告诉他,是杂质。

“请带我去找我哥哥。”若熏低垂下眼,尽可能压抑心中的无名火。只要有一点儿不顺,便可以令她大发雷霆。

孟里挑了挑眉头,他未能清楚地看见若熏脸上的表情。领着她去到不远处停靠在溪边的马车。他拉开垂着犹如一道禁闭的门的旧红色帘,里面摆着轻巧的竹桌,桌上放有几本摊开的古籍。其中一灰衣男子正轻捏着下巴,冥思苦想。他作跪坐的姿势,面前是一奄奄一息的少年。

见此,若熏连忙爬上马车,她够了好几次,都难以捉到车厢的边沿。她滑稽的奋力的跳着,目光不离开车上脸色惨白的少年。她忘记了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身材高挑的二十九岁女子了。在接触到车中安好之人厌恶的目光时,她才想起来。

“给我滚开,小乞丐。”灰衣男子嫌恶地打量着她,双手捉了捉半硬的软垫,向着病人靠近几分。

“他受了多重的伤?”若熏急切地问道,她的目光不曾离开影子的脸颊。她嗅到空气中腐败的味道,就连苍蝇都被吸引来了,这种味道她无比的熟悉,再不处理伤口,身体就会彻底坏掉。

“我治不好。”灰衣男子闭了闭眼睛,就像在表述大夫在告诉病人的家人他无能为力时的无奈。

“为什么!”若熏用力地捶打了下马车。一时间,她的眼又红了,手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却又添新伤。她的喉咙哽咽堵塞,仿佛脱来了这道防线,她又会嚎啕大哭,像一个小孩。

灰衣男子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半响后,道,“我不是大夫,但是我知道哪里有能治好他的大夫。”

“他熬不到那个时候。”若熏毫不犹豫地说道,任何的希翼在有多年理性分析经验的科学家身上,起不到什么作用。她所擅长的是剥开事实真相,直击问题中心。可这往往是一种痛苦,人醉却不能自醉。

灰衣男子低下头,半响后,他对着车外的孟里,道,“孟里,你恐怕不能那么快回到洪山城了,我想我们要去趟寻情山。”

孟里微愣了一下,他道,“这个孩子的伤势根本等不到那时候,从若城去往寻情山起码都要半个月不停不息的赶路,这一路上颠沛流离,他会死在半路的。还是进若城找郎中吧。”

“普通的郎中救不了他。”灰衣男子注视着影子惨白的脸色,他已经尽可能把影子身上的伤口止住了,但影子的身体情况还在恶化。他伸出手指足寸足寸的拿捏影子的骨络,可这下来,他并未探出什么,更是觉得惊奇。这样的身子骨只有常年练武的人才会有,而按这经骨推算,这少年应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练武了,而且天资极好。若是寻常的伤,按照这少年的体质,应该会很快恢复才对。可……这。

若熏观察着灰衣男子的脸色,失望地叩上眼睛,她用极轻的语气说着,却难以抑制住苦涩,“他被下毒了,被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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