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林晚星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顾征偶尔用钢笔签字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瀰漫著旧纸张特有的气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咖啡余香。

林晚星吸了吸鼻子，目光忍不住瞟向办公桌旁那个精致的红木酒柜——里面放著顾征的咖啡器具和豆罐。

顾征似乎专注於手中的文件，但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林晚星。

她整理文件的手法確实嫻熟，效率很高，对文件內容似乎也毫无探究之心，目光只在標题和日期上停留。

那份专注和无知，自然得近乎完美。

然而，越是完美，越是可疑。

顾征端起手边的骨瓷咖啡杯，杯中的咖啡已经凉了。

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林晚星手边那几份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上——那是几份民国二十年前后，顾家航运公司与几家外国洋行签订的货运代理合同。

其中一份合同的附件里，夹著一张泛黄的、边缘捲曲的货物清单。

清单很普通，罗列著某次从南洋运回的橡胶、香料等货物。

但在清单的备註栏，用极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钢笔字，潦草地写著一行字：“……申新七厂特別报备……日方注资比例……待查……”

申新七厂！又是这个厂名！

顾征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一下。

这个厂名，如同一个隱秘的线头，接连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林晚星整理海关单据时发现过，余掌柜送来的关於王老板遇袭的报告里也提到过，王老板丟失的胶捲里就有该厂的情报，现在又出现在顾家航运的旧合同附件里！

一个由顾氏控股的纱厂，却需要特別报备日方注资？

而且时间点如此敏感，民国二十年前后，正是日本对华经济渗透加剧的时期！

这绝非正常的商业行为！这个申新七厂，很可能就是燕子小组进行经济渗透和情报中转的关键据点之一！甚至名单上的一些人，就隱藏其中！

他需要知道这个厂现在的具体情况！需要知道那份被夜梟截走的胶捲里，关於申新七厂的详细內容！

更要知道，那个代號灰隼的破毡帽男人，是否与这个厂有联繫！

直接问林晚星？显然不可能。她只会一脸茫然。

派人去查？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顾征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晚星身上。

她正小心翼翼地用裁纸刀裁开一份粘连的文件页，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是否能成为一枚意外的棋子？她背后那神秘的力量，是否愿意提供关於申新七厂的信息？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顾征脑海中成型。他需要给她一点提示，看看她的反应。同时，也需要一个更直接的渠道，去捕捉关於灰隼和申新七厂的蛛丝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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