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胤礽也没忘记格物院。他召来柳明,口述了一些关於利用活性炭吸附、银针试毒、以及某些特定化学反应验毒的粗浅概念:“……总之,想办法弄出些简便的,能检测常见毒素,甚至能过滤空气中毒物的东西,越快越好,製成样品和说明,快马送往南巡御驾所在。”
“嗻,殿下放心,我们这就试。”柳明虽不完全明白,但坚决执行。
胤礽看著窗外层层宫闕,手握那半枚冰凉的虎符。
权力的触感如此真实,也如此危险。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南巡御驾暂驻的行营內,气氛依旧凝重。
康熙肩背的淤伤已无大碍,但眉宇间的冰寒却久久不散。
南怀仁的临时实验室內,各种玻璃器皿、铜製蒸馏设备、以及一些动植物標本摆放得满满当当。
空气中瀰漫著草药和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
老教士戴著西洋眼镜,正对著一支从刺客弩箭上刮下来的、已经变得暗黑的毒药样本,以及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京城格物院的简陋“防毒指南”,眉头紧锁,不断对比著几本厚厚的拉丁文和中文古籍。
良久,他猛地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快步来到康熙临时书房外求见。
“皇上,”南怀仁行礼后,语气肯定地说道,“经过反覆验证,並结合臣在澳门、吕宋等地所见闻,基本可以確定,此种毒素的主要成分,提取自吕宋群岛(菲律宾)一种名为『库曼蒂斯』的稀有藤蔓植物的汁液和种子,此物在当地土人中也极少使用,因其毒性剧烈且难以控制,微量即可致人疯狂、產生幻觉,量大则迅速麻痹神经,顷刻毙命,箭鏃上所淬,是经过提纯浓缩的剧毒之物。”
“吕宋?”康熙目光一凝,“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下的吕宋?”
“正是。”南怀仁点头,“荷兰人在吕宋的种植园中,確有秘密种植此类经济作物,或药用,或另作他用,其提炼技术,亦非土人所能掌握。”
康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吕宋、荷兰人、毒药……与他心中的某些线索隱隱吻合。
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城毓庆宫內,胤礽也收到了太子妃瓜尔佳氏带来的重大发现。
太子妃眼底带著些许熬夜的疲惫,却闪烁著兴奋的光芒:“殿下,臣妾连日查阅內务府存档,尤其是十年前赫舍里皇后娘娘病逝前一年的採买记录,果然发现了蹊蹺。”
她取出一份泛黄的档案副本,指著一处记录:“您看,就在娘娘薨逝前三个月,內务府曾分三次,通过粤海关採买了数批所谓的『吕宋特產香料』,价值不菲,记录显示,其中两次的宫內具体接收和经办人,正是已被处置的王亭之。”
“吕宋香料……”胤礽的心臟猛地一跳,立刻联想到了南怀仁关於毒素来源的判断,“记录上可写了具体名称?”
“没有,”太子妃摇头,“只模糊记为『吕宋异香』,但备註了『性烈,需慎用』,而且,臣妾对比了同期其他宫份的香料採买记录,唯独送往坤寧宫的这批,规格特殊,標註为『特供』,且经手流程极其隱秘,几乎绕过了內务府正常的核查。”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在此刻被一根名为“吕宋毒物”的线串了起来。
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下的吕宋出產稀有毒物→通过贸易渠道输入→宫內有人(王亭之等)接收→以“香料”或“补品”名义→最终导致了赫舍里皇后的崩逝,甚至可能也包括了荣妃。
而如今,同样的毒物,再次出现在了刺杀康熙的弩箭上。
这绝不仅仅是宫廷內斗,背后必然有著国际势力的黑手,荷兰人?还是利用荷兰人渠道的其他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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