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等你呢贺兄,来来来,兄弟们都在呢!”
陈顺安笑著,引贺启强坐到林守拙等水三儿那席。
“老贺,上次喝酒你把哥几个喝倒了,这次俺们可得把你灌醉不可!”
“没错,你这廝贼,別以为酒力好就了不起!士別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是酒中仙!”
一群水三儿似乎並未察觉到贺启强那落魄的模样,反而一如往常,开口笑骂。
贺启强看著一张张熟悉的笑脸,眼底闪过一丝感动,脸上终於露出真切的笑,
“喝!今日不醉不归!”
陈顺安走到金针李身边,轻声问道,
“金针李,那癩病你可有医治之法?”
贺启强走火入魔的伤势,药石难医,便是赵光熙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太好的法子。
在陈顺安看来,唯一能带来转机的,便是治好贺启强的媳妇。
让贺启强恢復心气,或许胜过一切灵丹妙药。
金针李看了不远处的贺启强一眼,摇头道,
“难。寻常的癩病也就罢了,可他那媳妇乃是先天不足,元阳衰微,已现青囊绝脉之象。早些年我便为其医治过。吊命易,下床难,痊癒更难。”
陈顺安嘆了口气,不再多说。
他回到主桌,坐於首位。
今日他是主角,赵光熙都得屈尊坐於左手边。
而他递请柬邀请的眾人,基本都亲自到场,即便没来,也託了自己的心腹代至。
九大家的邻居们,倒是也颇为赏脸,除了两户人临时变卦,说有要事,只送上礼物外,倒是也齐了。
“兄弟们请吧!”陈顺安朗笑道。
一时酒罢三巡,菜上五道。
眾人谈天说地。
不同於陈顺安往日跟林守拙等水三儿,在二荤铺里廝混吃酒。
在场眾人,除了赵光熙外,还有不少富商巨贾、曾在衙门当差的小吏,交谈之间,甚至说了不少对於陈顺安来说,都算是隱秘之事。
比如四大道院,在通州乃至整个顺天府,都有举重若轻,甚至一锤定音的威严!
甚至某种程度上讲,四大道院便等於圣朝於顺天府的朝廷统制。
或者说,四大道院本身就是朝廷的一员。
在圣朝,你想当官、一名武者入道蜕凡,根本绕不开各州的道院。
必须前往道院进修。
等於百姓上升最关键的通道,已经被朝廷牢牢把持。
天下英雄,尽入彀中。
而这,自然也產生了极为严重的同窗乡党之情!
小到地方县衙的官吏,大到袞袞诸公,莫不有派系之分。
而通州城的四大道院,越山、鰲山、凤池、龙光。
越山偏培养文官,鰲山偏向武官,凤池乃私院,专为宗室子弟,根正苗红的白山人设立。
龙光道院则颇为神秘,虽每年都会有大岁名额放出来。
但外界罕有相关信息记载,拜入龙光道院的人,也似销声匿跡,再无踪影。
各州道院的影响力,在於方方面面,辐射至各个角落。
互相掣肘,又维持了圣朝的统治,保持平衡。
而有一种存在,却能打破这种平衡,让各州道院闻风而动,不惜打生打死。
那便是……
武道宗师!
每一尊武道宗师的问世,都会引来各州道院的青睞,跨越州府来抢人。
甚至就连有望宗师境界,哪怕只有两三成概率的武者,都会破格招收,赐下入院牒文,称之为『俊异』。
俊杰之中的异类!
似乎,武道宗师除了本身掌握著通达诸窍、三炼合一的伟力外,还有其他更加深远的影响。
连各州道院,都下场爭夺。
眾人推杯换盏,直到华灯初上。
有武清粘杆处的武者,忽然谈到了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翻译豚语之事。
陈顺安站了起来,朝眾人敬酒,语气认真的说道,
“实不相瞒,陈某走南闯北多年,在陇南洪涝里踩过水,下五洋捉过鱉,有路骑驴,遇水乘舟,也练就一番通鸟兽之语的本领,或许也能翻译那江豚的语言……”
“……”
在场眾人沉默片刻后,哄堂大笑。
“对对对,没错!陈老哥你神通广大,区区鸟兽之语,自然是手拿把掐之事!”
三德子捧腹大笑。
“说不定过两日,路领办就得登门拜访陈兄,双手奉上紫铁菖蒲乳呢!”
武清粘杆处的仓使,忍不住打趣道。
“要我说,通鸟兽之语只是小术,陈兄说不定还会聚鸟兽,引万灵来拜!”
“对了,陈兄,我家养有一匹猛兽,顽野凶悍,不听人语,择人而噬,不知陈兄能否训导一二?”
“啊?老韩,你家哪有这等猛兽?”
“是我那媳妇啊!唉,兄弟啊我苦啊,呜呜呜……”
一时间,满院充斥著欢快的气氛。
就连赵光熙、林守拙等人,也忍俊不禁,连忙把陈顺安拉入席间,只当其喝醉了。
习武、卖水也就罢了。
你陈顺安乃三炼武体,奸诈多计,搞出些新样,哪怕明儿就突破真意境界,大傢伙还能理解。
可通鸟兽之语,倾山川之音,这等先天所成的稟赋、后天机缘造化所得的秘术,岂是隨隨便便就能拥有的?
將在场眾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陈顺安有些无奈。
说真话怎么就不信呢?
那我要说我是斩五贼修为,那你们不是更不信,视为为天方夜谭?
“好热闹啊……不知我等,能否也来討口便饭?”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入府中。
明明音量不大,却像冰珠落玉盘,压过了所有喧譁。
眾人循声望去,便见三道身影,前后走入府中。
“那是……章庄的教头,徐鸿?”
“的確是徐武举,前两年我曾在西山狩猎,见过他一面。”
眾人此时都认出徐鸿,有些诧异。
徐武举,多年来都深居章庄,久不出世,整个武清县认识他的人极少。
然后,眾人目光移动,看到了一道相貌伟魁,国字脸的身影。
脸色骤变!
虽然此人有些潦草,鬍子拉渣,身上衣物遍布干透的血痂,脖子上更是戴著一具枷,好似一个解送的犯人。
但此人行动间,如虎狼环视,昂首挺胸,带著股磅礴的霸气。
好似沦为阶下囚的不是他,而是没有披枷戴锁的旁人!
在场不少人,都认出此人。
正是本该跟天璇圣姑,对峙於燕子坞的,嘓嚕会会匪,红五爷!
而关键是,此时此刻,徐鸿、红五爷两人,都安静跟在一个年轻小姑娘的身后。
小姑娘脸庞稚气未乾,眸子澄净,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
许是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小姑娘施施然行了一礼,道,
“在下通州张氏嫡系子弟,张香菱,见过诸位。”
瞬间,整个绵宜宅都安静了下来。
筷子放下,热气裊裊。
所有人的目光,统统注意到张香菱的身上。
通州张氏,簪缨世家,最显赫时,有张氏子弟官拜武渊阁大学士。
鰲山道院更跟张氏都有千丝万缕的关係。
而张香菱此女,乃当代张氏家主之女。
祖父,乃斩六贼圆满,將叩宗师境的大高手。
乃货真价实的,少年天骄。
通州,居然来人了?!
武清县,要变天了!
一个念头,骤然浮现眾人心头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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