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既已飘零，何不欢声。你知道什么啊，就这样说。”少女忽然变了脸，严肃而阴沉。“谁愿意飘零啊？谁愿意别离啊？你亲人死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吗？什么都不懂，能不能别乱说话！”

听到少女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出最后一句话，付平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少女的忽然发作让他措手不及，他不明白为何上一刻少女还能微笑着跟他交谈，下一刻就变得这么吓人，只好像个孩子一样挠了挠头。看着少女眼眶通红，却还强忍着眼泪，弱弱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受点了。”

少女抬起通红的眼睛望着他，大声道：“我就不哭。妈妈说，哭是软弱的表现。还有，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他觉得有些委屈，忽然意识到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还是少招惹为好。于是他忍住想辩解的冲动，眼巴巴的看着少女。

少女被他看的发毛，突然又吼道：“看什么看，说句话安慰一下会死啊！”

付平顿时无语，一头黑线，他委屈地说：“不是你嫌我吵不让我说话的吗。”

“所以你就是个呆子！”少女冲付平吼完后就别过头去，不再理他。他莫名其妙，不知所措，隐约明白了一个词的含义：口是心非。

他想你可以在这里哭但是扯上我就不好了，别人看见了会以为我不老实欺负女孩，以后就不和我打招呼了，尤其是我穿的还这么暴露。为了我不变成一个别人嘴里的恶人，还是安慰你一下吧。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轻声说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真的。因为你可以说‘妈妈说’，而我只能说‘杨大伯说’，‘李大伯说’，‘张大伯说’。”

聪慧的少女忽然意识到付平话中的意思，转过头来沉默一会低声不确定地问：“你是，孤儿？”

“对啊，不然我要羡慕你干什么。”付平微笑着承认，说起这些事情来他已经不会露出忧伤的神情。“你想啊，你伤心的时候可以想，我的爸爸妈妈还在天上看着我呢，我伤心他们也会伤心的，然后你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快乐的时候你又会看到他们在对你笑，你就会更快乐了。他们一直陪在你身边，在你心里，从未离开。我就不行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啊。”

少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努力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孤儿的生活，不好受吧？”

付平有些惊讶，少女轻柔的声音让他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其实还好吧。镇上很多人对我都挺好。我是被杨大伯捡回去的，之后靠吃百家饭长大。说起来，吃了那么多家的饭，还是杨大伯做得最好吃，所以我最喜欢杨大伯。可惜，他也离开我了。”

听到这儿，少女的鼻子忽然一酸。

“唯一会不开心的时候就是和别的孩子在外面玩，天晚了，别人家的爸爸或妈妈都拿着棍子出来赶孩子回家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去哪家吃饭。他们都说好羡慕我，没有人追着后面管这管那，可以闻着肉香去吃最好吃的饭。可是我也好羡慕他们，有人那么在意他们在哪里，怎么样了。他们不知道，他们吃的饭本身就是最香最好吃的啊。

“有时候我会想，有爸爸妈妈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我猜可能是在野外被野兽欺负了可以跑回家找到爸爸妈妈，然后爸爸出去说要为自己出气，妈妈则给自己包扎伤口。之后爸爸回来并带了只野兔子，妈妈做了一顿美味，我也早已忘记被野兽欺负的事，笑得嘴都咧到天上去了。”

少女默然，眼睛仍然通红的，见付平笑着说完这些，不禁问道：“你就不伤心吗？”

付平一愣，随后情绪低落了下去，道：“会啊。但是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啊，如果我整天愁眉苦脸，一副谁都欠我钱的样子，怎么对得起那些无偿养育我的大伯大婶们呢？更何况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活在现在和未来总比活在过去开心吧。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我的亲生父母，笑着跟他们说，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你能不能别这么煽情，我都快哭了！”少女抹着双眼道。

就在付平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少女又轻声说：“谢谢你。”

付平又愣住了，“什么？”

“没什么啦。我们认识一下，我叫清清。”

“哦，清清你好，我叫付平。”

“嗯，呆子你好。”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