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没有跟我说什么,就打个电话求我找到一个叫罗娆的女孩,她跟一个叫宋笑影的人在一起。”
“而我因天民的关系跟宋笑影有过点头之交,所以找你还算容易,只要跟踪宋笑影的车就行了。但我当时也不明白张老伯这么做的用意,他跟宋笑影也是认识的,我想要找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宋笑影呢。”
“直到昨天,他把照片给我看了,我才有点明白。”
我闭了闭眼,尽量平静地说:“因为一双脚和半截侧影,张老伯就认定了?”
季桐认真地瞧着我:“那你呢?你认为是谁?”
我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是力不从心,只能闭上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质疑张老伯的判断吗?”季桐又问。
他的每句话让我无比紧张和胸口堵闷,因此不想再接口,由其喋喋不休。
“张老伯是靠捡垃圾养大天民的,捡垃圾的人常年弯着腰,双眼经常不太有空看人的脸,他们看最多的就是脚,匆匆路过身边的或站在面前准备踢他们的脚等等。所以对他们来说,脚就是人的脸,通过脚型和鞋或站立走路的方式,是很容易辨别出一个人是谁。”
我耳边轰轰响着他的话,浑身冷到刺痛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况且张老伯可不是碌碌白丁,年轻时曾是专门帮人鉴定文物的高手,会沦落到捡垃圾为生是因倒卖文物蹲了十年,出来时已年近五十,找不到其他工作也不敢再碰老行当,只能以捡垃圾为生,才会去娶一个怀有身孕的被拐女人。而天民会选择考古这个冷门专业,很大程度上是受他影响。”
“其实我相信你一定也有了判断,所以会马上找过来,否则你会选择将照片直接交给宋笑影。”
他狡黠一笑,笑得我几乎要伪装不下脸上的平静。
“你能找来,说明张老伯的判断不无道理。他说过如果你找来就直接说,不找来那就算了。”
“为什么不直接把照片交给警察?”呆了好半晌,我只能再问。
季桐摇头:“先不说这案子已经结了,就算能顺利证明照片上的脚和人影是宋笑影,也只能说明他在现场,而不能说明天民的死跟他有关,懂吗?这些不是直接证据。”
“更何况,宋笑影现在是警方的特邀协助,他有太多理由来开推那些照片的任何一种指向。”
“或许他的理由,都是事实呢?”我又问。
季桐又笑开:“你相信吗?”
我挺直背脊,警戒道:“为什么不信?我找来不说明任何问题,也有可能是跟他商量过后的决定呢?”
“那不更是说明他心虚了吗?”季桐连连摇头,“姑娘,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你比我们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我不敢再吭声,这个青年显然青出于蓝,比张天民更像个职业记者。一个不透人情世故的女娃在他面前的那点小心思,完全溃不成军。
“现在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张老伯为什么要把这些照片单独送给你,实话说我不知道。”季桐吁了一口气,拍死了叮在臂上的一只蚊,笑着说,“这个问题你得自己去问。”
“不过别是现在,老人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你懂的。”他又瞅了我一眼,“找个白天的时间,譬如中午吧,人的精神会好点,脑子也清楚。”
“你认定吗.......照片上的指向吗?”我点头后,又迟疑地问。
季桐却不直接回答:“我是局外人,只是凭情义帮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叹喟。
“后天人都要火化了,做啥判断都毫无意义。”
这句话猛得刺痛了我的某根神经,先前在车上的一番辨论突然历历在耳。
“如果我想在火化前再见一次天民的尸体,最好是晚上,单独。能帮我吗?”我有些激动地抓住季桐的臂。
季桐一怔:“直接去肯定是不行的,尸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跑去看的。不过单位里负责操办葬礼的办公室主任大概可以吧,要不......你找张老伯说说,他是直系亲属,开这个口至少要给人家一个理由啊?”
“明天中午我去见张老伯,让他跟你们的办公室主任打声招呼,然后让他开什么证明让你来带我去见尸体,这样可以吗?”我为难地琢磨着这些不太懂的流程。
季桐诧异地睨了我一眼:“为什么要找我?我说了我是事外人。”
“帮张老伯做这些事就说明你并不想当事外人,别装。”我咬牙。
季桐摇头:“不,你错了,我一点也不想管天民的事,他的事太复杂牵扯太多,现在跟你说不清楚,我不想无缘无故被祸害了。”
“被祸害?怕有人会因这些事杀你?”我有些莫名。
季桐再次摇头,他朝我身后望了一眼,突然闭了刚张开的嘴,神色有些异常。
我也想转头,他却把我拖到自己身后,贴在我耳边悄声说:“有空再说吧。如果你一定很想了解天民他们的事,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后唐淮王’,正史很难找,你可以找一部叫《后唐异史录》的野史可以看看。”
说完,他又回了一下头,又对我笑了笑:“先走了,别跟来。”
然后放开手,往亭后植树茂密处一闪而去。
我怔愣着呆在原地,却听见裤袋里的手机突兀地乍响起。
“罗娆?”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温和呼唤。
我却手脚冰凉,将回应卡在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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