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还笑,扔了两张纸巾过来,转开话题。
“作业做完了?”
“嗯,给你看。”我连忙跳下椅子,把笔记本端到他面前,并积极地点开图片浏览器。
他认真地把我的任务成果翻过一遍,并不吝啬表扬。
“很不错,好姑娘。”
“也向你汇报一下我的作业完成情况。”他挤挤眼调皮一笑后,抓过扔在桌边的公文包,翻出一叠纸扔给我。
我也极其认真的看,虽然大多是看不懂,但上面的九个被放大的符纹还是熟悉的,正是昨夜我拼了小命划在纸巾上的。
“今天把这些符纹的照片发给了几个比较有见识的业内人士看,他们给出的意见我整理了一下,都在这上面了。”宋笑影点点纸面。
“他们比你还要专业吗?”我愣愣地问,因为据张天民的意思,就全国范围来说这位宋专家在某些领域已首屈一指。
“术业有专攻,而且这个东西不能光给搞学术的看。”他神秘一笑,指向纸面上的放大几倍,还经过优化的纹符,接着解释:
“有人认出这是一种古老且失传很久的咒纹,不是文字也不是人造的图案,就是一种自然幻化的纹路,更不属于现有几个正统宗教的文化范畴。它们本是由千年前一些非主流的丧葬习俗里产生的附加品,后来几次异化或可能被一些有心人士改造,演变成咒辞的可视方式。”
我听得希里糊涂的,但基本懂了几句。
“把诅咒变成可以看得见的表现?”
宋笑影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但要倒过来理解,诅咒这种东西自远古时期就有,但一向是无法看见的,历代只靠灵性之人互相口授。后来为了某些目的,譬如研究破解之法或者只是为了保存,一千多年前有人把它们通过某些方式使之产生肉眼可见的表现,是为了让有特殊异能的人看得到。”
“譬如你。”他抬高指头,从纸面上点向我的鼻端。
“为什么是我?”我甩开他的手指,惶惑地问。
“这我怎么知道,”宋大专家扬了扬眉头,无所谓道,“一般可能是因为遗传。看样子你也没有受过什么特殊训练,那只能从天赋角度来看,我或许该尊称你为天才罗姑娘。”
我苦思了一会儿,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两点,被重塑过的身体或因为我妈的血缘。基于我妈本是什么巫记,故名思义,这样职能会有这种天赋的可能性更大些,但更有可能是两者结合下的效果,那随意出牌的神灵塑出的半死之身加上我妈的血缘,激活可以窥探某些诡邪秘密的天赋。
“想什么呢,不跟我说说吗?”脑门上受了一记爆栗,扯动的伤口疼痛打断了我开始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
“还有其他吗?它们的意思是什么?”我白了他一眼,翻着这叠艰涩难懂的文书说明。
“没有人知道意思啊,天才小姐,能看得到这种东西的历经千年不出十人,而且大多已作古。”
“不明白它们在讲什么,我们要来做什么?不就是白折腾。”我大觉沮丧,本以为还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宋专家看我如此轻待他一天的辛苦,有些不满了:“没文化的小孩,知道表现才可溯源,你才记下九个纹不是吗?就算知道单个纹有什么意思也没用啊,组不成句,懂不?”
“可以记更多,今晚让我再去张天民家。”我咬牙,这句话并不算逞强。昨天只是惊鸿一瞥之下的记忆,如果能再次见识到,相信自己至少能记全一长条。
“你疯了,昨天被摔得还不惨?”宋笑影皱眉,摸了摸我被包得光溜溜的头。
“不是张夫人摔的,”我迟疑着想了又想,“我自己去碰她,或者说可能是碰到她身上某种东西了,才被弹开的。她没动我。”
“我感觉她没恶意。”这个结论我下得比较慎重。
“确定?”宋笑影犹豫着。
“今晚送我再去吧?”
“不,”他思忖了一下,“等张天民头七吧,我和你一起去。为了安全,我们还是留点时间作准备的。”
这安排我同意,大人就是大人,行事起来更能考虑周全。一般习俗里亡者会在头七回家,张夫人那天显身的可能性更大些,而且有张天民在,可能我们交流起来也会更顺畅。
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自己果然非同寻常,竟三言两句就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在抚娘村外也必须跟鬼打交道的必然。
我觉得主要根源归结为身边有这么一个所谓的“专家”。
“你算哪门子专家,整天神乎叨叨的鬼啊怪啊咒啥啥,莫莉姐和你同事都知道你这样腔调吗?”释怀之下,我还不忘揶揄一下某人。
宋笑影毫无风度地一跷二郎腿,从我手里抽走那叠纸扬了又扬:“本人干这行就为了解决人生问题,我从来不在乎手段和从哪方面入手,干旁人何事?”
我笑,不由想问:那你为什么要把莫莉姐排斥在问题外?她不应是你解决问题的动力吗?
不过某句话还是对的,小孩子不必要大人的事,尤其是我毫无经验的男女感情事。
“其实想解决这个问题的,不止我和天民在努力。”宋专家突然话题一转,平淡地抛出一句。
我并不惊讶,抚娘村并没有闭村锁疆,长年来一直有人被动或者主动地出村,数量不多,但他们通常就此渺无音讯,不再被提及。
“你认识几个在努力解决问题的抚娘村人。”
“没多少,据我多年来的探访,连着你我包括天民共十五位,十个男性五位女性,其中已经失联了十位。”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惊讶:“为什么失联这么多?”
“有四位单枪匹马追查多年也毫无进展,最后自杀了。有两位失踪,还有四位听说是已出家,生死不明。”他平静地说明了一下。
我顿时吭不出话来,好久憋出一句:“还有五位……有好好活着吗?”
“去掉你我和天民,还剩两位都是女性并不住本市,一个还移居了国外。”
“那不就只剩我俩在努力?”我不解。
“也不算,其中几位应是我所在研究所的捐助人,每年都进来一大笔资金就为了让我设些项目研究主流学术看不上的一些边缘领域,其实就是为了解决那个问题。”
“可以这么说吧,我本人可能就是被某个神秘人物专门培养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宋笑影突然自嘲地笑了笑,神色怪异。
闻言,我莫名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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