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灯光还在前方,乔子琴没说完话,已经有探照灯打来,听到有汽艇破浪声音,她赶紧回到船头,让船工把船往江心划。屋↘】
很快,汽艇已经到跟前了,三个鬼子咿哩哇啦到船前,乔子琴将喷雾器扯到胸前示意,又拿出通行证,船工也掏出良民证来。鬼子还不放心,扯起油布,哇——地叫了一声,赶紧放下,身穿白大褂的乔子琴往尸体上喷药水,刺鼻的药水随风吹来,幸亏船在汽艇的外侧,江龙躺着的地方靠近江水,日本兵只看见满满一船尸体,忙掩住口鼻挥挥手,驾驶着巡逻艇一溜烟跑了。
好臭啊。本来江龙还迷迷糊糊的,听到鬼子来搜查,全身出冷汗,也不那么头昏了,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十分恶心的味道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的身下是尸体,左边是尸体,右边是硬邦邦的船板,一张油布盖了他的大半身子,只露出鬼子刺刀那么一条缝隙。最要命的是,身子底下软绵绵的,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如同沼泽一般,他就像睡在一滩烂柿子上面,臭不可闻,他觉得,要么身子也跟他们一起融化,要么最好翻到长江里,痛痛快快地洗去那些尸体的臭味儿……
可是什么也不能做,他忍不住要呕吐,却一动不敢动,幸亏鬼子掀开油布是木船的那一边,否则人家的尸体都包裹起来的,自己只是用白被单盖了一下,非露馅不可。
汽艇的声音渐渐消失,他刚要掀开被单,到水里洗个澡,然后再划水过去,追赶他们也来得及。可跟着就听见乔子琴压抑着声音,低低喊了一声:“码头到了,大家再把良民证掏出来。”
良民证?他已经多久不用这东西了,放在窝棚里。就从捞酒桶那天开始,他就与鬼子声称的良民彻底告别了,在侵略者的手下做良民,是多么耻辱的事情啊。
昨晚上回窝棚找工友,也没想起来要带这些东西,反正也用不着了,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他不能动,只能胡思乱想,这些强烈刺激五脏六腑的臭味终于把他熏晕过去了,码头是怎么混过去的?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再醒过来,躺在草地上,如果不是看见满天的繁星,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具尸体。幸亏还有乔子琴站在身边,背着她寸步不离的小包,手里提着什么,像是仙女一样,矗立在江边。
“乔医生,这是在哪里?”他欠起身子问。
“好臭!你到江边洗洗,换上这一套衣服。”见他醒来了,乔子琴走过来,右手张开巴掌,扇扇鼻子,左手指指东方,“然后再到那边林子里,我们坐车走。”
“坐车?什么车?到哪去?”
他一连串的提问,说明他彻底醒来了,想到刚在在尸体堆里躺过,浑身发臭,真要好好洗洗,但想到自己要干的事,又放心不下。
“坐汽车,到荻港,你不是要送信吗?动作快点。”她说完,径直往东边走了。
鬼子早就通知慈善会了,埋尸体的人就等在扁担山下,运尸船靠岸后,乔子琴让两个杂工先搬下江龙,说此人还有救,放到一边的草丛中,让他自生自灭吧,其余尸体都放进慈善会挖好的大坑里,她再一次喷药消毒后,让他们全部掩埋。
趁机,她急忙到江堤下的一间屋子里找到了老吴,如此这般说了,要了一套干净衣服,赶到江边。谢天谢地,不久江龙醒来了。等他洗干净上岸,两人钻进江边树林,到了约定地点,一辆卡车停在齐人高的草丛中。
老吴开动汽车,也没敢开灯,载着他俩一直向西南方向开去,一路之上,乔子琴给了江龙几片药,让他吞了,与老吴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再也没开口。←百度搜索→【←书の阅兵荒马乱的年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还能有什么话题比这个更沉重?
车到了荻洲,乔子琴和江龙下车,乔子琴对老吴鞠了个躬:“吴叔叔,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老吴一声叹息挥手:“快走吧。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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