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醉。”小美捂住头的一侧，眼睛微微闭上。

“说说你的母亲吧。”怪行少女说。

“爸爸死的那天，妈妈就离家出走。我不知道妈妈究竟去哪里。后来我总做有关她的梦，梦见她时她血肉模糊，姿势歪扭地躺在地上。”她缓慢地说。

“所有的梦都是相同的么？”她问。

“都是一样的，每次梦见她，她都是这样。我有时想，是不是预示着她其实已经死了。”

“你母亲的样子还能记得吗？”

小美摇摇头：“记不清，她的脸永远是白色的，什么都没有。”

“你过来。”怪行少女说。

小美把头凑过去。

“再靠近一些。”她说。

她把手放在小美的额头上：“回想你妈妈离家出走的那一天。”

“只记得她的背影，天蓝色带褶边的连衣裙，披着长发。再什么都不记得。”

“那就跟着她。”她告诉她。

小美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幻化，仿佛回到小时候。或者说，她现在正控制着小时候的身体。

“妈妈，等等我！”

妈妈没有停下，一直朝前快步行走。

小美在后面对妈妈穷追不舍，但似乎总也赶不上她的步伐。她前进的地方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东西。小美身后入过的空间在不断坍塌。她不敢回头看，一直朝前追去。

“别追她。”一个人拽住小美的胳膊。

“你是谁？”她像被惊吓到似的快速问。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他的脸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身穿色的牛仔服，背后背着一个书包。

“与其一直追下去，不如去她将要去的地方。我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

“我是谁不重要。和我走吧。”他拉着小美朝另一个方向走。

“你确定我妈妈会去你说的地方吗？”

“我确定。相信我。”男子的表情诚实而正直。

“我们去哪？”小美还是有些怀疑。

“你看到那个塔了吗？”他手指远处最高的建筑。

在城市中心处，有一个巨型的铁塔，塔身为红褐色，底座宽厚而结实，越往上走越细，就像一个细长的尖三角形。因为云层过于低，所以无法看到塔的最高处。

“你母亲要登到那上面去。”

“妈妈去那么高干什么？”

“从那上面跳下来，我们必须阻止她。”

“跳下来？”小美猛然想到妈妈血肉模糊，四肢骨折的画面。难道这预示着妈妈是从高处落下摔死的？

想到这里，她焦急起来，同时不愿相信这个可怕的结论。

“我们要快去救她。”男子催促她。

铁塔直入云霄，只有旋转的楼梯。两个人一点点地向上爬。小美全然不觉得累，而男孩每爬一段，似乎都在变老。皮肤逐渐松弛起皱，背渐渐驼起来，眼眶慢慢凹陷。

“你没事吧。”她很担心地看着他。

“不要紧，快去塔顶。”

“你在变老。”

“正常现象，不用管我。”男子一再催促。

小美于是继续跑在前面，中途因为累休息过三回。而男子因为逐渐老化而与她拉开距离。

小美终于到达塔顶。她朝下看去，浓厚的浮云飘在脚下，没有一丝缝隙。她看不到下面的景象，也就无法确认母亲是否跳下去。

她想从这个高度即便可以一眼望穿也无法确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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