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血脉延续几代,每代都会出一个留下不少离奇怪异传闻的“十八子先生”,到了后来,这个“十八子先生”的称呼,传扬出去,逐渐就简化成“十八子”,再一误传就成了“十八指”。
在贵州兴义这边,惯用“十八指”统称看风水、算命、跳大神等等从事灵异职业的人,以讹传讹的说从事这一类职业的人,需要有十八根指头能掐会算,其实真正的缘起,追溯起来,应该是我祖上的自称了。
新中国成立的前夕,我家族中最后一个擅长这些的十八指,也就是我曾祖父突然失踪,那些离奇怪异的传闻,才就此断绝。
曾祖父失踪后,就留下曾祖母和我爷爷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因祸得福的是,正因为如此,后来划成分的时候被定为贫农,倒是少遭了不少罪。
虽然穷,爷爷还是在十五岁的时候,通过赶夜集找了一个媳妇。
赶夜集,是贵州兴义早年间的一个习俗,因为兴义处在群山之间,交通不便,为了让适婚的青年男女找到配偶,就约定在三月三这天,到黄草坝这个地方赶集,未婚的女子先到个把时辰,站在集市的右边等候。
在晚上一点多,天光最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未婚男子从东边进入黄草坝,然后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一边小声的哼唱山歌一边走,右边的女子就听着,要是觉得中意,就伸手出去拉住青年男子,然后开口唱山歌,男子要是也觉得满意,就会将手里的一块糯米糍粑递给女子,然后两人分吃糍粑,牵手离开,就此结为夫妻。
天亮的时候,不管选定的配偶是美丑、穷富,都不能嫌弃和背离,必须生死相伴一生。
我家人很明显的一个血缘特征就是破锣嗓子,声音响亮但很难听,按理说爷爷是应该找不到什么好看的媳妇。
但我的奶奶非常漂亮,后来爷爷有些得意的悄悄和我说,他赶夜集,并没有唱山歌,而是用祖传《五芽七曜三十五道术》里的一个道术,开了夜眼,能够在漆黑一片中看清所有人,他选准奶奶后,就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当奶奶伸出手准备拉住一个男子的时候,他一步跨了出去,抢先让奶奶拉住,然后递给奶奶糍粑。
成家后五年,奶奶都没有生育,据说跟爷爷擅用道术有关。
后来爷爷参加了国家安顺铁路的修筑,比较奇怪的是,他对修铁路完全是一无所知,并且因为曾祖父抽鸦片的原因,爷爷的身子骨很弱,肯定也搬不动重物,谁也不知道他能在修铁路这样的工程上做什么。
贵州境内都是山,著名地理师徐霞客就有这样的描述:天下山峰何其多,唯有此处峰成林。因为山多,所以精怪繁出,修路最难,传闻有修路到一座山前,刚挖开路基,整个山体就滑坡埋掉所有人;传闻还有修路刚往前开挖,就出现一条水桶粗的蟒蛇食人……
安顺铁路,从清末就开始修,弄了几十年,据说死了几千人,还是没有修成。
不曾想到的是,爷爷去了两年,安顺铁路竟然顺利完工通车!爷爷回到兴义,没有拿什么工钱,就带回来几块石头。
然后之前数年没有生育的奶奶接连生下九个子女。
我爸爸排行老五,做过教师、商人,现在是一个跑远途拉货的司机。
我叫李佳腾,是爷爷给起的名,主要是取谐音家人疼爱的意思,这个姓名从小一直到初三,都还不错,但刚一进入高中,由于周围同学知识面的爆发式拓展,我获得了“鹰哥”的外号,怎么让李佳腾和鹰哥之间产生联系,并不是因为我有鹰钩鼻或是有什么特殊嗜好,而是因为我的食指和中指。
从记事起,我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就用两个很精致的指套牢牢包住,再通过一条细细的黑色小链子锁在我的手腕部,我整个人普普通通,属于扔进人堆就被淹没的类型。
但这两根始终戴着指套的手指,让我和那个跟苍老师齐名的加藤鹰老师有了一点共同之处,所以,鹰哥这个外号也算是实至名归。
为什么要戴这么两个看起来很显眼,上面描满各种符文的指套?我从小就觉得很不爽,自己撕扯过,用刀子划过,用牙咬过,但那两个指套都丝毫无损,直到六岁的时候,我准备将手指伸到火里,把指套烧掉。
素来疼爱我的爷爷,一把拉住了我,勃然大怒的狠狠揍了我一顿,之后看我哭得太惨,就搂着我坐在柴火塘边,给我讲一些奇奇怪怪的祖辈往事,说的第一个,就是我祖上变纸人的经历。
现在我还清晰记得听那个故事时的情形,农家的柴火塘,里面都会埋了一截常年燃烧的树根,这在贵州叫说“焥(wo)火”,很暖和,但是没有任何火光。
当时,是深夜,屋外正下着暴雨,爷爷抱着我缩在柴火塘边焥火,家里养的一只黑猫也卷成一团睡在旁边。
听爷爷讲完,我眯着眼嘟嘴问:我为什么要戴这两个难看的东西啊?
“咣!”屋门一下被狂风吹来,睡着的黑猫受了惊吓,“喵!”的厉叫一声,从地上弹跳起来,不辨方向的一下窜到柴火塘里,被烫得发出一串惨叫,然后尾巴带着火星逃开。
爷爷声音微微有些打颤的告诉我:你这两根手指是纸的……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