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悦皮肤有种病态的白,五官就像精心雕刻而成,精致的有些不真实,但那双眼睛,却像是蕴着明媚的微光,让人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就连看了他这么多年的景慕,所有的怒气,也在这个笑容里,莫名的消散了,紧接着想要冲口而出的难听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沉默了许久才说了句:“景悦,我是真的讨厌你。”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最终,景慕还是回家了,回去一看,父母果然已经睡了,刚刚压下去的那股子怒气嘭的一下又膨胀起来。他小时候有一次也是因为景悦而离家出走,背着个小书包跑出了家门,却又不敢走远了,怕父母找不到,于是躲到那个小公园里。数着时间等着父母来找他回去,却不想等了又等,连爹妈的影子都没看到。
几个小时后,景悦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他视线里,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紧张的四处搜寻。那个时候他气的咬牙切齿,在心里咒骂了景悦不止百遍,最后还是从草丛里爬了出来,任由景悦将他抱进怀里,然后恼恨的凑在他的耳边说:“我讨厌你,景悦。”
不过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回到家里,景悦才发现自己被外面的蚊子好好的照顾了一番。两个胳膊和腿上,全部都是大包,他肤色白,甚至有些不健康的透明,连皮肤下的细小血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这么几个大包顶着,红红的,瞧着就骇人。于是找了药棉,自己擦拭着,他早就习惯这些事了,做起来熟练不已。
景慕回到房间依旧不能消气,瞪着天花板好久才起身,拿了睡衣去洗澡,经过景悦的房间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但他也只是停顿了半秒不到,就径直走过去了。
当冷水从头顶浇下来的时候,景慕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和家里吵架的起因。
他终于度过三年的高中生活,考上了本市还算有名的大学,他瞒着家里选了电子信息专业,但景父从小给他灌输的思想,就是让他长大了要当个医生。叛逆的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想强加给他的,他越排斥。景慕在这一方面表现的尤其突出。这些年来,他的生活里,基本都是比较,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你哥哥多优秀呀’‘你哥哥真懂事’‘你哥哥长的真好看’这样的话。
这种刻进骨子里的憎恨让他在十八岁的这年叛逆的越发明显和严重。所以毫不犹豫的忤逆了景父给他灌输的医学专业思想,这事不知怎么被家里知道了,景父冷着脸骂他,他顶嘴半天,换来的是景父越来越大的怒气。倒是景悦神色淡淡的,三言两语就将景父的火气消了下去。
他说:“小慕已经长大了,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爸妈你们就不要总是牵着他走路了,难道还能永远不撒手不成?”
简单的一句话,立即就让景父陷入了沉思。景悦知道父母这么做的原因,但他也知道,景慕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自己这样一个药罐子捆绑着无法高飞。不出意料的,沉默过后,景父果然就松了口:“不选医学也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要景慕点个头这事就算过去了。可偏偏,这就像点燃了一根引线,立即就把景慕给炸开了。他挣扎了这么多年,努力的这么多年,却始终有种自己这小胳膊拧不过景父大腿的感觉,凭什么他景悦一句话就胜过了他这么多年的反抗?
这点点滴滴就像是嘲讽着他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所以他拍着桌子而起,指着景悦的那一句“你怎么不去死”,是因为他真的气急了。
景悦擦药的时候很专注,直到痒的感觉退下一些,才躺在床上,一侧头,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相片,兄弟俩的合照,那年他十二岁,景慕十岁。小孩儿那时候就已经很讨厌他了,和他一起拍照也是千万个不愿意,照片里还嘟着个嘴,扬着拳头,做出一副想要揍他的姿态。景悦看着看着,扬起一个笑。
炎热的夏天尽管过得缓慢,却也还是走到了尾声。同时,又到了开学的时期,景悦大三,又是学生会的现任会长,有很多事情要提前准备和忙碌,于是早早的就回学校去了。走前他来到正在打游戏的景慕身边,摘掉他的耳机,对他说:“到时候报名我来接你。”
景慕抬头冷冷的瞪着他:“不需要,以后学校里遇到了,别说你认识我。”
他们是同一所大学。
景悦只是笑笑,没有答,转身走了。纤瘦的骨架和背影让他看起来比一般的男生要柔和,又总是带着令人讨厌的笑,笑的时候,脸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两人站在一起,景慕比他高,很多人都以为,景慕才是哥哥。但在性格上,景慕完全就还停留在十岁那年。
直到外面响起关门的声音,景慕才恼怒的一把丢了耳机,砸了一下键盘,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连玩游戏的心思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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