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霓虹一声蓄意到足以让人犯恶心反胃的甜腻“夫君~~~”出口，霎时间，少年那因独一无二的食玉之能所得的一份自鸣得意，被她这波腻潮汹涌地偃旗息鼓。

少年长叹一声：“虹姐姐，这一个月来，你几乎日日以这声‘夫君’玩笑，你有没有想过，天长日久下，这声玩笑若是传到旁人耳中，对你的清白有损么？”

“唉~~~，我可怜的孩子，你爹酒足饭饱，又要和我们娘俩划清界限了。”幽怨凄凉的一叹，练霓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朽木不可雕，顽女不可教，被谷苍狼带大的顽女更是不可救药。

认清了练霓虹顽海无涯，乘风破浪的无比决心，少年开始劝解自己，放弃引导她迷途知返的觉悟。

什么都不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夜有蹄今夜啃！

少年空手入白刃地抓起一只肥油酱蹄，一口咬下，霎时间酱汁飞溅，大呼过瘾！

“哎呀，夫君，怎地连筷子都不用。”练霓虹仿佛真的嫁入了谷家门，将眼前少年当做她结发一身的丈夫般，抛给他一个说不清是嫌弃，还是撒娇的娇嗔。

——废话，你的托盘里哪有筷子的踪影，难道让我再跑一趟厨房去取么？

少年内心如此抱怨道，但嘴上却是又美滋滋地啃了一口，随即还抿了一口名副其实的琼浆玉液。

“啃蹄之道，贵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若是依靠筷子这类器具，那就落于下乘了。”少年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星者武道素来有上中下之分，而大量传记经典中，也再再强调万法溯宗，殊途同归。

既然如此，啃蹄之道也在万法之内，万法归宗，自然也能弄出个上中下之别来。

忽然，少年诗兴大发。

“今夜同品琼玉香，人卧屋廊，月卧屋廊。”

练霓虹闻言一怔，她的文才虽比不上不务正业专研了四年的谷星燚，但也有些功底，因此即便做不到像谷星燚这般妙手偶得，信手拈来，但至少能闻声辨字识雅意，明镜在心。

一眸秋波流转，先扫了一眼两人所在的屋顶，又切到夜空明月之上。

廊本是指有顶覆盖其上的通道，这一刻两人本是身在屋顶，其上又何来顶。

然而谷星燚却出口“屋廊”，分明是将两人头顶这片无尽夜空，比做一道连绵不绝，无穷无极的天之顶，为世间红尘碌碌挡尽一切风雨雷电。

“更幸无声烹肴飨，立也筹觥，坐也筹觥。”

觥筹交错，这本是指酒杯和酒筹杂乱地放着，用以形容许多人聚会喝酒时的热闹场景。

然而此刻明明只有这对少年少女两人在场，但谷星燚却感叹立也筹觥，坐也筹觥，言语字间，将此刻两人独坐之冷清，渲染出一片虚幻不实的热闹欢腾。

“古今几多痴儿女，百杯怀殇，千杯怀殇。”

感叹而出的第三句，语气忽地自浮华高亢，转为低沉伤怀。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入愁肠愁更愁。

古往今来，酒之一物的周围交杂盘踞着世人太多的愁绪，尤其是年轻儿女，对月独酌，多是感怀伤心，这种伤心百杯难解，千杯难承。

练霓虹又是一怔，她同属年轻男女之列，而且又是随着谷苍狼这样的人留下的成长经历。

少艾无端惹风流，岂有天长地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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