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就是不经想!
尤其是经不住有了答案之后再去细细推敲!
这让朱厚熜不得不怀疑,翟銮、张瓒和杨博会不会不光是山西的代言,而是大明九边重镇大量边将的代言。
尤其是张瓒和杨博这两个人,毕竟兵部管的可不只是一个山西。
至于翟銮,通过他奉命巡视九边时的遭遇,则极有可能是那时候才被拉入伙的,而且是被迫入伙。
毕竟以翟銮那不粘锅的特质,如果可以的话,他压根什么麻烦都不想粘,就算粘了也一定浅尝辄止,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而若是如此。
这三个人就更不能轻易去动了。
最稳妥的做法应是先将这三个人调离要职以做敲打,让他们先将手脚收缩起来,无论如何将大同的事办成了再说。
就算真要办他们,也应该等到朕通过与俺答通贡,手中握紧了部分财政和部分兵权,有能力应对可能出现的动乱之时。
至于夏言此刻所说的对山西“快刀斩乱麻”,也应该从长计议。
这件事的影响,比收拾翟銮、张瓒和杨博只多不少,万不可冲动行事!
因此……
“降什么旨!”
朱厚熜厚黑学亦是满级,当找来了一记吃了吐,沉声对夏言斥道,
“倘若引来朝局动荡,引得山西动乱,你来负责?”
“国家社稷,匹夫有责,微臣愿意担责!”
夏言再次叩首,义无反顾的道,
“若引来朝局动荡,骂名由微臣来一人来背,绝不牵扯君父分毫!”
“若引得山西动乱,微臣甘愿引咎辞职,自此致仕回乡,以堵悠悠之口!”
“?”
黄锦闻言心头一怔,这话怎么听着略微有些耳熟,上一个在皇上面前说这种话的人是谁来着?
“?!”
朱厚熜亦是一怔,这还是他认识的夏言?
如果今日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老东西就一定是吃错药了吧,否则怎会有的魄力与忠心。
然后就见夏言抬起头来,一双老眼目光热烈的继续说道:
“微臣已经仔细想过,在此事中君父只需重新任命微臣为内阁首辅,然后自称闭关玄修暂时回避即可。”
“自此一切都由微臣来牵头推动,执法严刻也好,内深次骨也罢,与民争利也行,排除异己也可,这些骂名皆与君父无干,满朝文武与天下百姓就算要骂也是骂微臣一人!”
“倘若引得山西动乱,微臣亦将全力应对,尽力控制动乱范围,不令事态失控。”
“倘若事态超出预期,君父只需出关斥责微臣,再勒令微臣革职闲住,致仕回乡,自可一举平息众怒。”
“届时微臣只有一个请求,便是请君父念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给微臣留一副骸骨,令微臣得以善终。”
“君父,请听微臣一言,此事非如此不可!”
“大明虽自有法令,但终归还是人治,君父要励精图治,便必须以人为本,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如今吏治这般腐朽,边事这般败坏,君父就算勉强办成了大同之事,确信这干冥顽不灵之人犹在之时,可以将碳税牢牢握在手中,可以将兵权收回中央,便可不再束手束脚?”
“他们能坏大同之事,便也能坏碳税之事,更能坏军国大事!”
“微臣已如此表明心意,若依旧不能令君父下定决心……”
“那便是微臣老了,已经不足以再为君父分忧了,恳请君父准微臣乞了骸骨,许微臣致仕回乡吧!”
说着话的同时,夏言已是用力挤出了两行浊泪,将胸中那一片赤胆忠心表现的淋漓尽致,重重伏身叩首。
“……”
看着夏言如此姿态,黄锦心中不由晃了下神。
为啥会有一种朝中又多出来一个老年鄢懋卿的感觉呢,是错觉吧?
“……”
朱厚熜则面沉似水。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夏言考虑的极为全面,若依他之所言,进亦可攻,退亦可守。
而最重要的则是,这回夏言好像是一夜之间明白了为臣之道,居然情愿替朕背负骂名和黑锅……全赖朕驭臣有道?
若依夏言所言,朕岂不是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便可以打出近乎梭哈的效果?
乾清宫自此陷入了长久的宁静。
半晌之后,朱厚熜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黄锦:
“黄锦,拟诏!”
“恢复夏言此前所有官衔,再拜内阁首辅,将银印和墨宝归还给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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