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吴文才同样面露愧色。
两人话音一落,堂中顿时哗然。
魏相书饶是见多识广,也不禁发怔。
陈光睿同样愣怔,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如果是其他府试科次出身的人,做出这些事,他或许还会惊讶,但一想到两人曾是戌己科的秀才,陈光睿竟莫名觉得合理起来。
现在只要谁说自己是戌己科出身的人,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出人意料的举动,陈光睿都不觉得意外。
本来已经打算寻个由头提前离场的廖进忠,又不得不坐了下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津门比他来之前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说是卧虎藏龙也不为过。
吴耀兴见着儿子穿上官服,激动的浑身都在发颤。
一门出俩官,吴家祖坟这不是冒青烟了,这是着火了啊!
有人欢喜有人忧,杨鸿此时已经听不见魏相书拟定罪状的声音,他只觉得耳朵嗡鸣,眼前发黑,喉头舌尖阵阵发腥,像是下一刻就要喷出血来。
张庸则面如土色,今日之事一旦结束,他这个县令恐怕也该做到头了。
但同时他又有些莫名庆幸,杨鸿勾结天心教企图谋害一门双子,是断然活不成了,但他的小女儿张婉还活着,看模样吴志远与之依旧恩爱.
且不谈这些人各自复杂的心情,魏相书理清前因后果后,不仅没有怪罪吴家兄弟隐瞒身份的事情,反而大为赞赏。
能有不以官身徇私的想法,就能看出这两兄弟的官品心性。
等案件了结,重新穿上官服,再以官身请罪,符合的则是礼数。
魏相书越看两人越是喜欢,反观张庸杨鸿之流,则如脓疥恶瘤,多瞧一眼都让人觉得作呕。
廖进忠看着吴家兄弟两人,发出轻叹。
可惜了,像这样懂礼数,知进退的孩子,要是做成太监,收做干儿,想来会让他十分满意。
最终,魏相书命左右,将周珩、袁虎等人各打五十大板,杨鸿加三十,共六十板。
依照大雍律例,周珩、袁虎依律问斩,杨鸿暂拟斩刑,等待批复。
天心教两名从犯,则拟绞罪,择日行刑。
拟完罪状,魏相书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本官念及你兄弟二人已同朝为官,特备述上院,如杨鸿等罪死之囚,就你二人之间择取一人监斩,若无差池,想来今年秋斩就能了结此案。”
闻听此言,两兄弟再次拱手拜谢。
等到案子结束,衙门准备敲鼓退堂之时,吴家兄弟看向堂下两排衙役,却不见了徐青身影。
衙门仵房,徐青正在和人谈生意。
曲水乡陈丰家的案子同样是今日审结,那陈家大娘子的尸体可还在仵房停靠。
陈家少不得要来将尸体认领,仵房的仵作与徐青合作已久,当时就把仵工铺推荐给了陈丰。
开布庄的掌柜不差钱,一听说仵工铺能包办后事,便直接把这事交给了徐青。
人陈掌柜说了,尸体埋哪都成,棺材好赖不管,只要别给拉回陈家就行!
徐青自无不可,两人就地签了免责契书,王陵远做见证,为的是防止哪日陈丰反悔,再跑来问他索要尸体。
“尸体埋在乱葬岗,少不得要被狗叼了,水冲了,这些都是没准的事,陈掌柜可看仔细了,一旦签了契书,往后有事可不能找我。”
徐青没给陈丰介绍附带售后的丧葬套餐,看对方对陈家大娘子的态度,想来对方即便知道也不会特意去买。
等陈丰按了手印,徐青顿时露出笑容:“徐某人就爱和爽利人打交道,往后陈掌柜家中但凡有事,尽管来井下街找我,价格一定让陈掌柜满意!”
徐青对陈丰没什么好印象,说起话来便也无所顾忌。
陈丰闻言脸立时就拉了下来。
“断没下次!往后我陈家也不会再劳烦徐掌柜出马。”冷哼一声,陈丰径直拂袖离去。
“师弟这张嘴啊!”王陵远无奈摇头。
徐青啧了一声道:“我说的话算是好听了,这陈丰在堂上的时候,为了自家面子,成心要逼死救过他孩子的恩人”
顿了顿,徐青继续道:“在公堂之上时,陈家人曾说那大娘子因妒生恨,私下造谣陈家小妾的孩子是与人私通生的野种,还说陈丰是个没用的男人。”
见王陵远唏嘘摇头,徐青挑眉道:“师兄没发现这陈丰对他孩子并不关心吗?”
“可见这人也是个听信谗言,没主心骨的墙头草。”
“谁家孩子要是生到他家,算是倒了霉了。”
俩师兄弟唠了会闲嗑,临别前,王陵远再次问道:“师弟这胳膊如今可好些?”
徐青抬了抬因手骨僵化,不能轻易动弹的左臂,笑道:“已经轻了许多,师兄不必担心。”
王陵远瞧着徐青胳膊抬起,僵直的好似一具僵尸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师弟这样子,倒是像极了柳师以前赶的行尸。”
王陵远一语中的,不过到底只是随口之言,徐青要是真说自个是僵尸,他反而不会相信。
毕竟这世上哪会有像徐青这样碎嘴又八卦的僵尸?
徐青离开衙门的时候,正巧碰见县令陈光睿在衙门口和陈丰交谈。
路过两人身旁,后者又是一声冷哼。
得,还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主!
“大人说笑了,该是我陈家高攀才是”
等陈丰步履轻快的离去,刚走没多远的徐青又原路倒了回来。
他站在衙门口,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守门衙役打起了招呼。
“那陈掌柜是捡来银子还是怎的,怎这么高兴?”
看门的衙役笑呵呵道:“捡银子算什么,大老爷打算认他的儿子做个干亲,这不比捡银子强?”
徐青闻言若有所思。
这陈县令倒是有点意思。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听闻陈丰家的孩子被保生娘娘搭救,才有的想法。还是看出来陈丰对妾室和孩子的冷淡,故意为之
也可能都有。
徐青目光穿过衙门口,落在明镜高悬的公堂上。
他忽然露出笑容。
陈县令这举动倒是给他提了一个醒,若说谁有爱护孩子的慈悲心,除了陈县令,或许还有一个金氏妇
陈光睿注定当不成保生庙的庙祝,但金氏妇却是刚刚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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