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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微澜

第286章 微澜

碧月说过一声儿,俄尔才有李纨自内中匆忙回道:“知道了,我这就回。”

碧月扭头与素云道:“说不得奶奶念经着了迷,你且先去接了哥儿回去。”

素云应下,转身而去。

那碧月又等了须臾,依旧不见内中动静,便蹙眉往正殿来寻。眼看那房门虽敞开着,东边厢的窗扉却不知何时合上了,碧月一时不曾瞧见李纨,遥遥唤道:“奶奶?”

话音落下,便见李纨闷头自窗扉后行出来,身上衣裳虽齐整,发髻却难掩凌乱。碧月又扫量见李纨脸面腾红,顿时禁不住纳罕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李纨遮掩道:“也……也不知怎地了,方才那会子头晕,险些摔了去。”

碧月顿时唬了脸儿上前搀扶,关切道:“莫不是中了暑?如今立秋早过,可这白日里日头还是毒辣,说不得奶奶便是那会子晒多了日头。我扶着奶奶慢些行,回头儿叫素云端一碗凉茶来败败火。”

李纨支支吾吾应下,虽脸面发烧,却暗自庆幸总算遮掩了过去。行至门外,眼看碧月要关门落锁,李纨又瞥了眼敞开的大殿,心下不禁担忧陈斯远该如何回返。

恰此时素云领了贾兰遥遥而来,贾兰隔着老远便招呼出声儿,李纨再顾不得旁的,只得随着碧月迎将上去。

却说藏身大殿里的陈斯远心下直骂娘,只差一会子便要成就好事,谁知这会子贾兰散了学……这人在兴头儿上,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心下落差自是难以言说。

陈斯远略略平复心绪,只得起身寻了耳房攀爬上去,又小心落在玉皇庙外。耳听得自家清堂茅舍里,有婆子正与香菱说话儿,陈斯远顿时眼前一亮。他正憋闷得紧,香菱好不容易落了单,又怎会错过良机?

当下出得树林,自玉皇庙与栊翠庵当间的小径下来,正要往清堂茅舍回转,谁知遥遥便听得四姑娘惜春唤道:“远大哥!”

陈斯远停步,抬眼便见小惜春正蹦蹦跳跳朝着自个儿招手,一旁还有三姑娘探春随行。

陈斯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面带笑意朝着探春、惜春招手。须臾,二人到得近前,陈斯远便问:“怎么不在前头瞧戏了?”

惜春道:“如今唱大闹天宫呢,那戏码翻来覆去也不知瞧过几回了,实在没意趣,我便与三姐姐先回来了。”顿了顿,忽而捂着小肚子蹙眉道:“诶唷不好,我须得去更衣了。”

一旁探春嗔怪道:“偏你贪凉,早告诉你少吃一些了。”

惜春苦着小脸儿也不说话,捧腹一溜烟要往回走,随行的彩屏道:“姑娘不如去清堂茅舍,这折返回来还要走好久呢!”

惜春面上赧然,不好意思地瞥了陈斯远一眼。陈斯远就笑道:“四妹妹快去,我那儿就香菱才回来。”

惜春又是‘诶唷’一声儿,当下再也顾不得旁的,闷头便往清堂茅舍跑去。

陈斯远忍俊不禁,心下苦闷立时宣排了几分。待转过身来,探春忽而讶然道:“咦?远大哥上火了?”探手一指,道:“嘴角上起了好大一个泡!”

陈斯远伸手一摸,果然起了泡。心下不禁腹诽,这他娘的都是憋的啊!

面上讪讪,陈斯远胡诌道:“许是这些时日大补之物吃多了……咳,是了,三妹妹何时起社?”

探春闻言顿时笑将起来,说道:“我方才正与三妹妹计较呢……本道先寻了大嫂子、凤姐姐打秋风,谁知四妹妹非说要先来寻远大哥打秋风——”

陈斯远顿时笑道:“谁让我手头最宽绰呢?”说话间探手自袖笼里摸索了一番,当即寻了二百两银票递将过去。

探春眨眨眼,赶忙道:“哪里就要这么许多?”

陈斯远笑道:“三妹妹这社只起一回?”

探春道:“我琢磨着先操办起来,往后诸姊妹轮流做东,如此也能俭省些。”

陈斯远便道:“姊妹们又有几个脂粉钱?与其叫人为难,我看莫不如先用我的。如此一来,免了大家伙为难不说,结了社也能尽兴一些。这二百两三妹妹先拿着,过后若是不足用了,我再行添置。”

探春哭笑不得道:“够了够了,这社又不是见天操办,我看这二百两俭省些足够用上一年的了。”顿了顿,又道:“是了,远大哥得空也来凑趣几回,姊妹们私底下都想听远大哥做新词呢,只是碍于远大哥要温读,这才不敢来搅扰。”

陈斯远笑着应下,只说得空便去。

说话间小惜春赧然而回,哭丧着脸儿道:“往后可不敢贪凉了,那会子肚子里好似钻进了虫儿,实在疼得紧!”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探春好一番嗔怪,惜春瘪嘴唯唯应下。眼见探春还不停,便娇嗔着来求陈斯远:“远大哥你瞧瞧,三姐姐说起人来真个儿没完没了,亏得是我,换了旁人早受不了啦!”

探春顿时气恼道:“小没良心的,我白对你好啦!”

惜春藏身陈斯远身后,只外头冲着探春做鬼脸儿。探春自是恼了,绕着陈斯远追了半晌,到底捉了惜春,探手呵痒,顿时将惜春痒得委顿在地、求饶不已。

陈斯远哈哈大笑,探手揉了揉惜春脑袋将其拉起,小惜春自知不是探春对手,眼珠一转便道:“远大哥可知,这几日赵姨娘与环哥儿极为安分呢!”

“哦?这话怎么说的?”

探春顿时咬着下唇哭笑不得,嗔怪地白了一眼惜春,这才与陈斯远说将起来。却是王夫人将贾兰留在房中教养,立时吓坏了赵姨娘!

那赵姨娘生怕来日王夫人将贾环养在房里,因是这些时日伏低做小、逆来顺受,再不敢忤逆半分,连带着贾环这几日也循规蹈矩,每日耐着性子往私塾里去读书,不敢耽搁半日。

又因王夫人陡然被拿掉了掌家差事,这几日正思量着如何与老太太斗法呢,自是没空理会赵姨娘母子。谁知此等情形落在赵姨娘眼里,只当王夫人私底下憋了什么坏招,不禁愈发惴惴难安。

于是方才趁着探春、惜春离席,赵姨娘紧忙追上来问计,倒是将探春弄得好一番无语。

“我都说了,太太不搭理她总是好事一桩,偏她怎么说都不信!”气恼着说过,探春又笑将起来,道:“罢了,她这般胡乱思忖也好,免得再招惹出是非来。”

陈斯远点头不已,心忖那赵姨娘但凡给点儿颜色便要蹬鼻子上脸,又不能压制的太狠,以免如上回那般铤而走险,就得时常敲打着,如此才能安分。

姊妹两个又与陈斯远说了半晌,这才施施然离去。

陈斯远别过探春、惜春,扭身回转清堂茅舍,谁知才到门前,便从东角门进来个丫鬟,瞥见陈斯远赶忙唤道:“远大爷!”

陈斯远停步,扭头才见唤自个儿的乃是尤氏身边的银蝶。

陈斯远略略蹙眉,旋即又舒展开来。那宁国府便是个粪坑,陈斯远自是不敢沾染,又因着尤三姐之故,虽早先有那么点儿心思,过后也按捺住了。他与尤氏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还真谈不上什么情谊,是以私底下也不愿与其多往来。

转念又想起尤氏有着身孕,陈斯远便多了几分耐心。待银蝶上前见过礼,陈斯远便问:“可是有事儿?”

银蝶四下瞧瞧,眼见秦显家的不曾瞧过来,这才压低声音道:“我们奶奶打发我来与远大爷说一声儿,劳烦远大爷回头儿与二姨娘传个话儿……我们奶奶此番动了胎气,只怕是另有缘故。”

“怎么说?”陈斯远纳罕问道。

银蝶抿了嘴儿自袖笼里掏出个香囊来,悄然递给陈斯远。陈斯远打开嗅了嗅,顿时蹙眉不已。抬眼不大确定道:“麝香?”

银蝶颔首连连,道:“今儿个大太太提了一嘴,奶奶越想越不对劲,便打发我与金娥仔细搜检了一番,谁知便从箱子底儿召见了此物!若这香囊是满的,只怕已用了小半。”

陈斯远思量道:“你们奶奶可对谁起疑了?”

银蝶沮丧道:“除了大爷,这府中哪有一个能信的?”

是了,不说贾珍那些姬妾,便是贾蓉都不愿尤氏诞下麟儿……嘶,这般恣意妄为,说不得便是贾蓉动的手!

陈斯远一时想不出法子,便道:“我知道了,回头儿我让二姐儿过府探望。”

银蝶颔首,敛衽一福告退而去。

陈斯远握着那麝香香囊蹙眉思量不已,这大宅门里的阴私事儿实在见不得光。贾珍、贾蓉父子俩坏了身子骨且不说,那贾珍请了贾珩帮衬,却始终不见动静……这内中说不得便有尤氏之故。

尤氏如何下的手?只消将那避子汤掺进饭菜就是了,保准神不知鬼不觉。那一干姬妾又不都是傻的,时至今日自是回过味儿来,说不得便与那贾蓉一拍即合,这才来谋害尤氏。

啧啧……

陈斯远摇头不已,又暗自庆幸自个儿与尤氏没什么情谊,否则此番岂不就要被牵连了进去?

当下蹑足进得内中,香菱这会子正在梢间里迭着衣裳。陈斯远悄然到得其身后,探手便将其揽在怀中。

香菱唬得惊声失叫,待觉察出乃是陈斯远,顿时哭笑不得道:“大爷快别闹,我这衣裳还不曾迭过呢。”

温香软玉在怀,陈斯远心火升腾,一边厢作怪一边厢低声求肯道:“好香菱,快让我亲近亲近吧……你瞧瞧,我这嘴上都上火起了泡了,定是这几日憋闷的。”

香菱听他说得可怜,扭头又见陈斯远嘴上果然起了泡,顿时掩口吃吃笑将起来,说道:“可是咱们几个都说好了的……”

陈斯远道:“我如今已不碍事了……”

“那可说不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陈斯远嘿然道:“那过会子你上来就是了。”

香菱被揉搓得软作一团,实则又何止是陈斯远憋闷,香菱十来日不曾亲近过,心下也想得紧呢。

当下半推半就随着陈斯远往床榻上而去,谁知正待玉成好事,外间又有婆子道:“宝姑娘来了!”

陈斯远一怔,顿时生无可恋。香菱一边厢紧着衣裳,一边厢掩口而笑,当下说道:“宝姑娘来了,大爷先躲躲……夜里,夜里再说……咯咯咯。”

香菱笑着拾掇齐整,赶忙出来迎宝姐姐。宝姐姐眼见香菱娇笑不已,不禁也笑着问道:“可有什么好笑的事儿?”

香菱古怪着往内中一瞥,这才与宝姐姐道:“我不说,宝姑娘回头儿问大爷就是了。”

宝钗早慧,眼见香菱鬓髻略显凌乱,心下一转便知方才情形,当下便笑着道:“这般说来,我来的倒是不巧了。”

香菱道:“怎么不巧?我看来的好巧,我那攒心梅络子打了一半实在不知如何打了,求宝姑娘帮衬一回。”

宝姐姐自是知晓陈斯远这会子只怕……见不得人,便笑道:“我也手生,倒是莺儿擅这个,妹妹不如拿来让莺儿瞧瞧。”

香菱一怔,不禁红了脸儿应下,赶忙去厢房取了络子来。宝姐姐便坐在正堂里,待香菱回转,接了那络子上手打了须臾,这才见陈斯远讪讪自梢间里出来。

香菱掩口而笑,自是扯了莺儿去厢房说话儿,内中便只余下宝姐姐与陈斯远。

陈斯远轻咳一声儿,正要说些什么,偏这会子宝姐姐抬眼便瞧见其嘴上的泡来,顿时笑道:“回头儿须得与厨房说一声儿,你这几日饮食清淡些才好。”

陈斯远含混应下,心中认定乃是憋闷久了之故。当下与宝姐姐说过一会子,便忍不住去擒柔荑,谁知宝姐姐笑着避过,嗔笑道:“这会子我可不敢招惹你。你有什么心思,只管留给香菱就是了。”

陈斯远瞠目不已,宝姐姐笑过紧忙说起正事儿来,道:“姨妈这两日时常寻夏金桂计较,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妈妈一早儿去姨妈房里说了会儿话,姨妈竟一句口风都不曾露。”顿了顿,宝姐姐不禁幸灾乐祸道:“依我看,凤丫头怕是有难了。”

此为应有之理,不拘是王夫人还是凤姐儿,都是贪恋权势的。那王夫人心底下想着将荣国府尽数收入囊中,说不得还要坑死了大房一系,好将爵位传给宝玉呢;至于凤姐儿,只看其大包大揽的架势便知其性情。

贾母此番手段一出,即便这对儿姑侄女明知是贾母的手段,只怕也要斗个翻天覆地才会罢休。

至于瞒着薛姨妈……因着自个儿之故,薛姨妈不曾继续拆借银钱,又绝了那金玉良缘的心思,可不就与王夫人生分了?

倒是宝姐姐口称‘凤丫头’让陈斯远纳罕不已,于是他便追问其缘由来。

宝姐姐思量一番,冷笑着说道:“还能如何?早些年她在金陵就是个掐尖儿的性儿,莫说妈妈与我,便是我爹爹也不曾放在眼里。后来她来了京师,就住在宁国府,这才断了往来。

再往后我家来京师,她那会子唯老太太之命是从,老太太哪回指桑骂槐背后不都是她操办的?”

陈斯远道:“宁国府?”

宝姐姐先是一顿,这才低声说道:“凤丫头上头除了有个哥哥,还有个大姐呢。大表姐嫁给了珍大哥,可惜天不假年——”

陈斯远略略思忖,顿觉这才合情理。那京营节度使本是宁国府的差遣,错非贾珍与王家联姻,贾敬又怎会将京营节度使让渡给了王子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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