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丘。
这个庄园,就叫这么一个古怪且不吉利的名字。
当马车来到庄园门口,齐政扶着孟夫子从马车上走下,瞧见牌匾上的字时,不由一愣。
孟夫子也看着这两个字,轻叹一声,“北邙葬英豪,荒丘埋功业,何至于此啊!”
身后,一声轻笑响起,“看开了还不好吗?总比陷在那些无谓的自责和愧疚中,来得好吧?”
师徒二人转身,瞧见了缓缓走来的老太师。
瞧见老太师居然没带辛九穗或者别的随从,想到老军神威名的齐政略显几分不好意思,担心自己跟着来会不会让自家师父难堪。
孟夫子敏锐地发现了爱徒的心思,笑着安慰道:“别多想,他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拿得出手的后辈,不然你看他,上哪儿都会带着显摆的。”
老太师嘴角一抽,“你哪儿有一点文宗的样子!也就是活得久了点罢了,哎,时无英雄啊!”
听见老友的调侃,孟夫子半点不生气,反而呵呵笑着,“怎么会没英雄呢,你看我这得意徒儿,还不算英雄吗?”
老太师对这无赖脾气十分无语,但丰富的斗争经验,让他立刻找到了破局之法。
他笑呵呵地看着齐政,“你觉得老夫与你师父孰优孰劣?”
这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身为文宗弟子的齐政,自然可以向着自己的师父,说自己师父更利害。
但老太师这历经三朝,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地位和威望,你齐政若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胡乱评价,那可当不起孟夫子口中那【英雄】之称。
老太师不会去四处张扬这种事情败坏齐政的名声,但孟夫子自然也不好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徒儿有多厉害了。
而若是齐政觉得老太师比文宗厉害,那不更是打了孟夫子的脸了?
孟夫子自然看得懂这个问题背后的陷阱,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提醒。
齐政今后的人生路,要面临比这棘手得多的诘问与刁难,不如放手让他成长。
庄门处,一个正朝外走去的老者听见问话,也悄然停步,等待着齐政的回答。
齐政微一沉吟,缓缓道:“齐政身为晚辈,岂能妄议师长。”
这话一出,老太师神色不变,孟夫子笑容不改,这个回答倒也算是勉强能糊弄过去,但比起孟夫子的夸奖,总归是差了太多。
庄门内的老者无声地哼了一声,正要迈步,却听见齐政的声音接着响起。
“但既然老太师如此问了,晚辈也就斗胆回答一句。”
“老太师身为三朝元老,各处为官,造福四方,执掌中枢,经世济民,为天下万民做下了许多的事情,也为陛下与朝堂培养了许多正直可用的朝臣,可谓是功勋卓著。”
“家师虽在官场上造诣寥寥,但身为大儒,教书育人,教化一方,传承圣贤之道,宣扬王化之教,开堂讲学,让许多原本没有机会拜得名师的人,也能够学到知识,同样称得上功德无量。”
“对于二者高低,晚辈只想用一首诗来评价。”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他看着老太师,缓缓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话音一落,孟夫子看着老太师,捻着胡须得意道:“哈哈哈哈,好一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老太师苦笑一声,齐政这话,实际上也是在耍滑头,说两人各有所长。
但这个滑头就耍得很让人信服和满意。
他朝孟夫子瘪了瘪嘴,“得意个什么,你徒儿厉害又不是你厉害。”
而就在这时,庄门之内,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声,“廷益兄,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好个徒儿啊!”
孟夫子闻言连忙转身,看向从门中走出的老者,眼眶在霎时间都红了几分。
眼前的男人虽然依旧龙行虎步,有股虎死不倒架的气势,但那股颓丧和虚弱,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克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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