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不是战术骚扰,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是对雪狼国尊严的践踏!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一位狼帅望著远去的烟尘与自家狼藉的后营,捶胸顿足,怒吼震天。
中军大帐前,雪狼王凝望那道渐远的尘烟,又看向自家暴跳如雷,如狂蜂般涌出追击的大军,粗重的眉峰紧紧锁成了一团。
等等!
不对劲——
那股盘踞心头的不安,此刻如毒藤般骤然收紧。
对方此举,目的究竟何在?
难道仅仅是为了激怒狼军?
那江行舟素来谋略深远,薛崇虎更是功勋世家,岂会不知轻重,行此徒逞血气之勇的险招?
“停下!都给本王回来!”
雪狼王几乎要吼出命令,勒住这场看似鲁莽的追击。对手显然有备而来,选在傍晚偷袭,一击远遁,分明是算准了狼族易怒的性子,要诱敌深入。
前方,恐怕有诈!
然而,他的命令尚未出口,便被淹没在上万狼骑暴怒的咆哮声中。大王子、二王子早已被耻辱烧红了眼,率领前锋如脱韁的疯兽,决堤般涌出,再也拉不回来了。
雪狼王喉结滚动,將吼声压成一声沉闷的低哮。
他深知,此刻军心已被怒火点燃,强行弹压,只会適得其反。
“罢了!
传令后军,结阵缓行,严密警戒!前锋追击,不得脱离大军二十里!“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下达最为稳妥的指令。
目光死死盯住密州城模糊的轮廓,狼瞳中冰芒闪烁。
江行舟,薛崇虎.你们究竞在玩弄何种诡计?
但无论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终是徒劳!
“待明日旭日东升,我大军压境,必將这密州城—踏为齏粉!”
虽以强势自语压下疑虑,但一丝不祥的阴影,已如附骨之疽,悄然侵蚀著这位狼王的信心。这场密州府城大战,似乎从那一千铁骑踏营而起,便已悄然偏离了他预想的轨跡。
暮色如血,天边最后一缕残光被深沉的墨色吞噬。密州府城巍峨的轮廓已在眼前,城墙上火把连缀如龙,照亮了守军士卒们紧张的面容。
就在归途將尽、城门在望的剎那,一马当先的江行舟猛地一勒韁绳!
“吁!”
胯下神骏扬蹄长嘶,骤然人立而起,戛然停驻。
江行舟青衫在渐起的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抬手,向后做了一个乾净利落的手势。
身后,薛崇虎与一千铁山骑如臂使指,几乎在同一瞬间齐齐勒马。
方才还奔腾如雷的铁流,顷刻间化作一片肃穆的钢铁森林,无声地屹立在离城墙仅一里之遥的旷野上。
扬起的尘埃缓缓沉降。
这支刚完成雷霆一击的孤军,並未选择退入近在咫尺的安全城门,反而再次拨转马头,刀锋向外,阵型森严,沉默地直面那追兵袭来的方向。
远处,烟尘滚滚,如同席捲天地的黑色颶风。
上万狼骑的咆哮嘶吼震耳欲聋,连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颤抖。
冲在最前的,正是已现出部分妖身、形貌狰狞、獠牙嗜血的雪狼国大王子,其身旁簇拥著数名煞气冲霄的妖侯与妖帅!
它们眼中燃烧著被羞辱后的狂怒与对杀戮的饥渴,誓要將眼前这胆大包天的人族骑兵碾为齏粉。
然而,当它们追至近前,望见那支本该仓皇逃窜却突然止步、严阵以待的千人军阵时,汹涌奔腾的势头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顿。
怎么回事?
为何不逃回城?
莫非——真有埋伏?
就连暴戾的大王子,也不由自主地勒紧了韁绳,狂奔的势头为之一缓。
它那双猩红的狼瞳惊疑不定地扫视著四周,尤其死死盯住那座在暮色中如洪荒巨兽般沉默的密州城。城头旌旗招展,甲冑的寒光在火把映照下冰冷刺眼,却不见一兵一卒出城接应。
战场,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对峙。
一方,是狂奔数十里、杀气已攀升至顶点的上万狼妖前锋,躁动不安,如汹涌的黑潮。
另一方,是刚刚完成雷霆一击、人数仅千、却如磐石般岿然不动的人族铁骑,沉静中蕴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江行舟端坐马上,目光沉静如水,竟似越过眼前汹涌的狼群,直接望向了远方雪狼王的中军大纛。
他身侧的薛崇虎,长剑斜指大地,周身气血蒸腾,宛若一尊即將喷发的火山。
一千铁山骑寂然无声,唯有战马偶尔打著响鼻,但那歷经百战淬链出的铁血煞气凝聚如一,竟在气势上丝毫不输於对面上万狼妖的狂躁暴虐。
“吼!虚张声势!”
大王子被这死寂的挑衅彻底点燃,仰天咆哮,“儿郎们!隨我衝杀过去,將他们踏成肉泥!”
“殿下三思!”
一名较为老成的妖侯急忙劝阻,利指向密州城头,“情形诡异!彼辈敢以千骑,背城列阵,城內却按兵不动,必有埋伏!”
就在狼妖前锋惊疑不定、不知进退之际。
城楼之上,兵部尚书唐秀金那双饱经风霜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渐浓的暮色,缓缓举起了右手。
隨著他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面向战场的城墙垛口后,一面面需数人合抱的巨弩被悄然推出,儿臂粗的弩箭闪著幽冷的金属寒光;紧接著,一排排身著玄色文袍的文修无声现身,周身文气流转,与天地间的文气共鸣,引动微风旋动。
没有震天的战鼓,没有冲霄的吶喊,但一股无形却足以令灵魂战慄的肃杀之气,如同无形的潮水,自密州城头瀰漫开来,沉重地笼罩了整个旷野,压得上万狼骑的咆哮都为之一滯。
薛崇虎勒马侧身,粗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解,压低声音问道:“贤婿,此时不进城,更待何时?”
江行舟唇角微扬,眼底却掠过一抹凛冽的寒光,淡然应道:“还没杀够。”
薛崇虎先是一怔,隨即爆丈出雷霆般的大笑,声震四野:“哈哈哈!好!好一个还没杀够』!贤婿既有此意,老夫今日便陪你杀穿这狼阵!你且说,如何杀法?”
他话音未往,却见江行舟並未挥军向前,反而微微昂首,目光如剑,扫过苍茫亜色与远方蠢动的狼军,声如金玉交振,朗朗传开:
“岳伏,婿愿以此战诗相赠,既为岳任助阵,亦为我周铁亏—壮!”
薛崇虎浑身一震,眼中爆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江行舟的诗,世人皆知,篇篇皆有镇国气象,甚至有传天下之姿。
天下文修谁不渴求一睹其词、一感其意?而今,贤婿竟要在万军阵前,专为他薛崇虎赋诗!
这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气魄!
“贤婿——”
薛崇虎激动得声音丈颤,手中长剑不自觉嗡开起来。
江行舟不再多言,气沉丹田,清越之声如磬穿云,竟压过万千狼嚎,响彻沙场:
“《江城子·密州出猎·赠薛太守》!”
词牌一出,四野陡然一寂,连风都仿佛凝滯。
紧接著,第一句如惊雷炸响:
“老夫聊丈世年狂,轰!
江行舟周身文气喷薄,冲天化作一道青芒夺目的光柱,直衝云霄。
光柱之中,隱约可见一白丈老將影振臂长啸,豪情贯日,战意凌霄!
薛崇虎只觉一股炽热之气自丹田涌起,顷刻流遍全身,仿佛重回年也欠马、笑傲沙场之时,气血翻涌,手中长剑几欲脱手而飞!
“左牵黄,右擎苍”
嗡!
文气光柱左侧,幻化出一头態骏黄犬,仰天长吠,声波如浪,震得对面狼亏坐亏纷纷低个退事;右侧则凝出一羽翼遮天的苍鹰,目光如电,直刺狼军阵中將领,煞气晌人!
“锦帽貂裘,千亏卷平冈。”
诗句往定,异象再起!
江行舟身后千名铁山亏,人人头顶浮现锦帽1影,身披流光幻锁,华贵如食赐戎装,肃杀中更添威仪。千亏气息浑然一体,如铁流凝铸,仿佛下一刻便要席捲山野、荡平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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