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者却不慌不忙,双手结印,嘴中呵斥:
“疾!”
几十上百只墨蓝色的雷乌,好似决堤的江河冲入瀚海,轰地一声巨响,环形气浪扫过,李存孝头上火焰般的长发都为之倒伏。
“不够?再加上这个如何!”
怒吼一声,修罗般的面容狰狞可怖,金轮脱手,初始时不过脸盆大小,然而到达邓玄静头顶时,已经好似屋顶,镇压而下。
金轮之下,木蛟火蛇交缠碾压,恐怖的火毒和摧折生机的气毒交织,四重地狱的景象逐一显化。
等活地狱、黑绳地狱、众合地狱、叫唤地狱.
扰乱、控制、碾压、燃烧.
尤其是在燃木刀的加持下,邓玄静的真气消耗瞬间飙升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雷乌绕身的她好似天庭的雷神,误入阎浮世界地底十万由旬的火狱。
无论怎样大发神威,却始终无法从中解脱,永世沉沦。
李存孝缓缓将黑龙凝聚的长剑举在身前,双手持剑柄,双手抚剑刃。
然而此时,焰摩真气却又不像火焰一般升腾,反而像是流动的水波,缓缓在黑龙剑上潮起潮落。
轰!
黑龙吼啸,惊起火海浪涛,蜿蜒的身躯掀起空气的爆鸣,扭曲的气流伴随平直刺出的剑刃,陡然扩散。
“来得好!”
邓玄静电眼逼人,墨蓝色的雷光转为青白色泽,双手一合,轰击火狱的雷乌瞬间融合,化作一尊背生肉翅、人身鸟面的神灵,附着周身。
雷光、火光、爆炸、轰鸣.
一尺的距离,雷公手中的钉和锤不断碰撞,蓝色和红色的真气光芒好似两个半圆形的罩子。
李存孝从未像今日一般,几乎不靠任何魔宝,酣畅淋漓地施展所学。
在血脉的深处,好像骨髓都被在发烫,浑身上下肉眼可见地燃烧。
真气化形出的修罗两只手臂双掌交迭,轻轻抵在黑龙剑的剑柄末端。
四条熔岩般的手臂关节处,炽烈的炎流倾泻喷涌,强大的力量瞬间将雷公贯穿——
“破!”
嗡~
铺天盖地的白光瞬间从一个点扩散到整个双眼的视线,几只飞鸟从禅房的屋顶振翅起飞。
太乙真人嘴角含笑,手指一勾,碧绿的光罩便流入他的体内。
契此满脸欣慰,郑朗不住地摸着胡须,又忍不住打量身边已经目瞪口呆的孙子。
“这这样的交锋,真是两个黄庭境界吗?真形入定,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李存孝李存孝.”
杜光磊摸了摸自己的红鼻子,小心地看向不远处的中年道姑。
羊灵均不发一言,看不出什么表情。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李存孝身上火发四臂的修罗异象已经散去,只有黑龙化作的长剑,抵在邓玄静胸口处的道袍上。
呼吸的气流,将已经碳化的衣袍吹开,露出其中玄色的内甲。
“厉害。”
邓玄静忽然露出笑容,便是旁人,也能看出她那种发自心底的畅快。
“李师弟,这一次,是我输了。”
“玄静,甘拜下风。”
李存孝闻言也笑了,手中黑龙剑化作真气溃散,拱手一礼:
“邓师姐,与你交手很是畅快,下次有机会再来切磋。”
“好。”
邓玄静认真点头,随后才转身走到中年道姑面前。
“师父,弟子输了。”
羊灵均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其神情和交手之前比,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只有那双眼睛,似乎变得更亮,更有神,完全没有因为比斗输了,觉得难堪或者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胜不骄,败不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这才是我的弟子。”
道姑说着,同样露出笑容,随手从袖中拿出金精,抛给契此。
“布袋弥勒,这一次,是你赢了,也是我赢了。”
“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胖乎乎的手掌将青金石捞起,大和尚看着道姑师徒,忽然感慨道:
“不愧是师徒,果然是师徒。你这徒弟的成就,将来不会在你之下。”
“羊道友,你教出一个好徒弟。”
“哈哈哈哈哈哈,一笑泯恩仇,不想老夫还能遇上这等佳话。”
郑朗眼看气氛缓和,笑意盈盈。
“几位,如今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喝一杯热茶了?”
“延昌,郑公到了天鼓寺,你怎不告知于我?”
官道上,两匹神骏的马儿疾驰狂奔,速度之快,比起赤骊也不遑多让。
马上两人的衣袍,一人深红,一人浅绯,赫然是宋州刺史白香山和长史郑延昌。
后者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使君勿怪,家主是宗师高手,若是轻车简从,谁能知道他老人家的踪迹?”
白香山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不断计较思量。
这一段时间以来,黄潮和明教的动作越发地大,涌入州城的流民越来越多。
派遣衙役下去打探,几乎都是从徐州方向逃窜过来。
对方的意图如此明显,白香山自然是早早就向帝京朝廷上奏,希望能派遣一员大将领军前来。
然而奏疏一上,好似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
好不容易找人打听,才知道是剑南道西川节度使王建未经号令,擅自出兵。
短短半月,打着平叛的名义连下数州,眼下整个剑南道都要尽归其手不说,甚至连剑南道东边挨着的山南西道也有地方归附。
此情此景,俨然是当初梁王朱全忠崛起的路子。
借着朝廷大义,讨伐异己,割据坐大。
西京的衮衮诸公最近为了此事焦头烂额,有人力主安抚,甚至提出干脆封王建做蜀王。
而宰相高骈震怒,严词拒绝,并且还极力劝谏幼帝,发兵征讨,要狠狠打击这帮节度使的嚣张气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香山对于朝廷几乎失去了任何指望。
西京大兴位于京畿道,东边隔着都畿道(也就是东都雒阳)是河南道。
而西边隔着山南西道,便是剑南道。
朝廷无论打哪边都会牵扯绝大部分的力量,而眼下只是王建没有发难,可是这种事没人敢赌。
这样的决策背后的牵扯,对于大臣们来说是很难迅速下定决心。
尤其是皇帝年幼,大家几乎只能相互推诿。
不做,胜过做错。
这样的荒唐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正因这样的事情多了,如今的大秦才会病入膏肓,几乎已经没人会认为天下还有得救。
“眼下宋州的危局,只怕还得找外援才能解决。”
白香山和郑延昌到了天鼓寺门口,德正早就安排人来等候,直接将二人引入禅房。
只是到了禅房院中,两人却发现德正站在门外,不禁疑惑。
“住持,您怎么站在这?”
老和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转身,推开门。
契此、太乙、郑朗、羊灵均,四人分席而坐,开门的瞬间,四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郑延昌的身体一下僵住了,而白香山在僵硬片刻后,却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上前躬身一拜:
“宋州刺史白香山,参见各位前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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