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扯皮
张仕逊得了宋煊的几句话疗,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舒爽的很。
这几日憋屈在心中的情绪,全都被一扫而空。
想不到我在宋煊眼里是这等的“算无遗策”的伟岸形象!
张仕逊反应如此剧烈。
確实得分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的。
要是从曹利用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打趣,算不得数。
可是这话从宋煊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琼浆玉露,拥有了此病不治而愈的良好效果。
宋煊那是什么人吶?
整个东京城公认的聪慧之人。
连中三元这件事,人家几乎从来都没有掛在嘴上炫耀过,仿佛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越是这样,就越会让人觉得宋煊是真有本事之人。
更不用说他为官之后,做出来的这些政绩,许多积年老官都做不到。
经常处理政务的张仕逊是深有体会的。
此时此刻,他在宋煊心中的形象竟然是这般高大!
张仕逊一时间喜不自胜,连忙叫僕从马上备一桌酒菜,他要宴请曹侍中这对翁婿。
宋煊瞧著张仕逊这番模样,压低声音道:
“岳父,他年轻时就这么不著调的喜忧无常吗?”
“绝对不是这样的,要不然我如何能与他结交?”
曹利用轻轻拍了拍宋煊的手掌,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同样压低声音:
“我听闻有人大病后会突然迴光返照,一会你可得好好给他诊断一二。”
“我看他不是心理出了问题,而是脑子,千万別是什么不治之症。”
“我们两个怎么也算是至交好友。”
“他这样,我很担心啊!”
曹利用因为侄儿出问题,张仕逊也是被牵连直接告老还乡。
“岳父安心,我明白轻重的。”
宋煊頷首之后,迅速结束了对话。
“贤侄。”
“贤侄啊!”
张仕逊笑呵呵的过来拉著宋煊的手:
“咱们先坐在这里,你与我好好聊聊,你是如何篤定契丹人会一百万贯买下这件宝贝的。”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自是坐下,详细讲解了一下有关拍卖会的事。
就是篤定契丹人会百万贯这件事,绝没有这种的想法,他目標就是六七十。
一听到这话,张仕逊觉得自己喊八十风险非常大的。
可是又听到宋煊说幸亏张伯父喊出了八十,所以才会逼得契丹人喊到了一百。
这功劳无论如何都是有张伯父的一份力。
张仕逊摸著鬍鬚听著十分的受用,確实如此,毕竟宋煊说他自己也没想到能卖到一百万贯的价格。
待到酒足饭饱后,宋煊又再三的给张仕逊诊脉。
他发现脉象没有那么急促,因为喝了酒,比寻常快了一些。
“张伯父,你当真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
“没有,没有。”
张仕逊连连摆手笑道:
“我不过是近期十分劳累,所以想要歇息几天罢了,比起张知白的身体,那我还是个健壮的小伙子呢。”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待著了,张伯父还是早些休养。”
“好好好。”
张仕逊亲自给宋煊他们送到门外,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他回头关上门后,一个劲的偷笑。
“原来我在他心目当中是这样的形象。”
曹利用一脸忧愁的道:“好女婿,你当真没有诊断出张仕逊有什么疾病?”
“没感觉。”
宋煊也觉得有些奇怪:“万一他真的是装病躲清閒呢?”
“那不可能。”
曹利用极力摇头:
“我素来知他,虽然喜欢玩乐偷懒,可对於政务也是极为上心,轻易不会装病,况且如此又没有朝堂爭斗。”
“那我一时间也无法辩驳。”
宋煊手里也没有x光机给他照一下,號脉还是不如这种更加精確。
“行吧,那我以后多观察他一二。”
他们二人在街上分別,各自回家。
第二日,张仕逊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吕夷简瞧他这幅模样:“你这是病好了?”
“当然。”张仕逊挺胸抬头的道:
“多亏了宋状元医术通神,直接就把我的心病给医治好了。”
听到张仕逊如此吹捧宋煊的话,看奏疏的王曾也把头给抬起来了。
他眼里满是疑问,张顺之他该不会是脑子里出了点毛病吧?
没听说过宋煊懂医术,更不用说还通神之类的屁话。
吕夷简一时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接茬。
难不成那夜大起大落之下,真的害了张顺之他神经出了问题。
他跟八大王一样也有了神经病的症状?
看著人跟没事人似的,可实际上神经有问题,不是正常人了。
八大王是有装病的可能,他张顺之可千万不要真的害病了。
“顺之,你这里?”吕夷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感觉有问题吗?”
“我好得很。”张仕逊甩著自己的衣袍,神清气爽的道:
“我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畅快啊,宋状元真乃神医也。”
这话王曾等人就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只觉得张仕逊別真出什么问题,让他先回家再好好请个郎中瞧瞧。
实在不行,让吕夷简去找大娘娘恩准,找御医去帮他瞧瞧。
张仕逊直接拒绝了,他现在身体好的很,精神焕发完全可以处理更多的政务。
王曾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发生了张仕逊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反正谁都没有把他说的宋煊是个神医之类的话当成是真的。
契丹人因为岁幣的事,也都是给辽国上层写信控诉耶律狗人。
他们不敢当面跟耶律狗儿发火,但是可以给同耶律狗儿地位相当的人告状。
现在这些契丹人都在班荆馆內。
东京城商业活动很重,你有钱许多服务都可以买到。
可是一旦没钱,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有钱的才是大爷。
这些契丹贵族钱大手大脚,就等著分润岁幣呢,结果岁幣都分不下来,而且听闻要直接把今年的岁幣预付给宋煊。
他们没钱。
那东京城就没有多少人卖给他们各种服务与商品了。
耶律和尚带著几箱子黄金来了,他把自己家里的钱財搜刮一空,连带著耶律庶成家里也都搜颳了。
此举惹得耶律庶成的妻子十分恼怒!
耶律庶成也懒得与妻子说什么,待到事成回去之后,再与她解释。
一介妇人,就是如此的鼠目寸光。
“南相,我已经清点完毕了,我们兄弟也就凑了一万一千五百两左右的金子。”
耶律庶成当即提议道: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拿著岁幣的条子,以及这些金子先去同宋煊进行交接,避免出现意外。”
“可是无论是陛下还是宋人都没有给我们回答,有关岁幣之事是否同意。”
吕德懋明白耶律庶成的心思,如今好事已经被捅破了。
世人皆知此等秘宝被契丹人买走,宋人在议论,使馆內的契丹人则是互相攻訐。
他知道那些人都给朝中的人写信了,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爭夺呢?
现在就急匆匆的把钱交给宋煊,到时候出现任何意外,受到损失的可都是他们。
总归百万贯的价格,一下子就要付出四十多万贯的价格,沉没成本有些大。
耶律狗儿却是当机立断道:
“不错,既然此等宝贝已经被我们给拍卖来了,那早一点到我们手里也是极为稳妥的。”
“我听闻宋人工匠都极为聪慧,万一他们復刻出来一个,把假的给我们,他们留下真正的大唐宝贝,你们谁能辩驳真假?”
“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耶律狗儿说的话,吕德懋是觉得有一定的道理的。
万一宋人的工匠也会做呢?
毕竟这里是中原之地,能人辈出,尤其是工匠,要比大辽的手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呢。
“南相说的有道理,尤其是东京城已经有大批人在抨击宋煊把宝贝卖给我大契丹。”
“万一他顶不住压力,想要反悔,必定会找到其他理由的。”
“对对对,我们立即去敲定此事。”
本来双方就该在拍卖结束时签订契约,结果因为钱的事,没有签订。
班荆馆来的翻译没用上,倒是蹭了顿饭,顺便领了一贯赏钱,待到下次再来。
於是他们三人起身,直接找人僱佣马车奔著开封县而去。
宋煊正在听班峰的匯报。
就是他们这群衙役往祥符县的地盘上一站,確实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那些泼皮无赖大多都十分畏惧,甚至想要到城外去暂避风头。
“大官人。”班峰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光:“便是这样,还没有出现什么敢於反抗之人。”
“嗯。”宋煊頷首道:
“你们拿到的只是站岗的价格,一两贯拼什么命啊?”
“切记莫要亲自动手,有什么事都去指使祥符县的差役去做。”
“明白。”
班峰对宋煊的回护之心大为感动。
瞧瞧什么叫好领导?
这就是啊!
“对了,既然他们往城外跑,灾民区那里要加大巡逻力度,主动驱赶一些人不要靠近。”
宋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著桌子:
“主要是我给那些灾民发了工钱,留在那里的多是老弱,容易出事,懂吗?”
“下官明白。”班峰领会了宋煊的意思:“我会差人重点关照,並且请禁军也多去巡逻。”
“嗯。”
宋煊点头,让他下去休息。
赵禎在一旁看著帐册:
“十二哥,我们与刘从德分润的钱不少,这些钱也要入帐吗?”
“这笔钱不用入帐,跟上次的二十万贯放在一起。”
“反正明面上都是属於刘从德的,六哥儿也要开始攒下一个新的封桩库,以备將来不时之需。”
大宋皇帝拿自己內库的钱补充国库,又不是一两次,赵禎有钱后经常干。
赵禎一听这话,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这批钱財入库后,他也要去细细数一数,过一过刘从德的癮。
“好好好,就按照十二哥所言,朕也要向太祖皇帝一样,攒钱以备將来收復燕云十六州的费用。”
赵禎脸上带著笑意,对於未来又充满了几分希望。
齐乐成早就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他站在门外,先是敲了敲门这才进来:
“大官人,叫耶律庶成的契丹人来了,他还带了两个年岁大的。”
“哦?”
宋煊让他把人带进来,隨即让赵禎暂且待在屏风后。
他没想到契丹人的皇帝这么快就回信了,看样子对这件宝贝很满意啊。
毕竟精神图腾了属於是。
他们三个脸色都算不错,被宋煊请著坐下喝口热茶。
耶律庶成迫不及待先开口道:
“宋状元,我弟弟带著金子回来了,我们想要先付给你四十万贯的定金,咱们签订一个契约如何?”
“喔。”
宋煊放下茶壶,瞥了他一眼:
“如此大量的金子带进来,刘六你当真是好魄力啊。”
“不过是一万两,剩下的都要用今年的岁幣支付,你知道的。”
宋煊端起茶杯点点头:
“刘六,你们打算用剩余两年岁幣来支付的事,恐怕不大可能。”
“什么意思?”
耶律狗儿一下子就有些发蒙:
“你难不成要反悔?”
“此事涉及两国邦交。”宋煊隨即伸出手指摆了摆道:
“我们宋人做事含蓄,既然没有当场答应,那就是说此事不好答应。”
“耶律狗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耶律狗儿脸上也有了怒色:“难道你们宋人说话不算话?”
这便是双方没有及时签订契约的坏处。
大家嘴上说的,完全可以不承认。
要不然耶律狗儿也不会著急。
“我明白。”
耶律庶成连忙接过话茬安抚耶律狗儿,避免事情朝著爭吵去发展:
“宋状元,一次性支付三年的岁幣,並不符合两国签订的盟约。”
“这是私人买卖,所以不应该让两国之间因为此事產生隔阂。”
宋煊瞥了一眼耶律庶成:
“因为我岳父的原因,所以我只是简单的被警告了。”
“刘六,此事是我欠考虑了,所以你们还是要凑够六万两黄金,或者六十万贯来交付。”
“这与我们之前定的不一样。”
宋煊瞥了一眼锤桌子的耶律狗儿,挥手示意王保坐在一旁休息,不用站起来防备。
“耶律狗儿,我们定什么了?”
“三年岁幣来支付。”
耶律狗儿觉得宋人出尔反尔,他好不容易让吕德懋代笔给陛下写了一封详细的书信,来说服他同意。
结果皇帝的回信还没有回来,宋人就又要更改交易的內容。
这如何能不让他生气?
“首先,三年的赋税並不够支付的。”
宋煊靠在椅子上瞥著耶律狗儿:
“第二,我不能因为此事影响我的仕途,你们如此操作,也是为了仕途,我也一样,懂?”
耶律狗儿没言语,而是看向吕德懋。
“宋状元所说的不无道理。”
吕德懋明白宋煊怕不是被训斥了,三年的岁幣,终究不是小数目。
“这么说明后年的岁幣大宋依旧按照传统照样付给我们,我们要回国筹集金子,怕是十五日就不够了。”
“嗯。”
宋煊点点头:
“我记得你们正旦或者来年我们官家的生日你们也会到来。”
“所以我愿意给你们至多半年长的时间来筹措资金,如何?”
吕德懋本想著要据理力爭,未曾想宋煊会主动延长时间,著实上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当真?”耶律庶成颇为欣喜的询问。
“当真。”
宋煊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毕竟你们如此劳心劳力是为了自己在大辽的光明前途,而我也是为了在大宋的光明前途。”
“此事若是能够促成,对於宋辽两国的兄弟之盟是一个见证,对於你我各自的前途,也是有利的。”
“我岳父与我说,和则双贏,决裂那便是双输。”
“先前我不该那么的咄咄逼人,倒是显得我心胸不够开阔了。”
宋煊的一段话,让吕德懋確信宋煊在这几日被警告了。
而且宋朝的皇太后以及宰相们都没有回覆他们这些使者提出的请求,那便是不同意。
耶律狗儿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宋煊说的確实有道理。
促成这件交易的成功,必然会让他们双方在各自的国家都获取好处。
“宋状元说的哪里话,我们也是有些心急,现在说开了就好了。”
耶律庶成端起茶杯:
“今日便以茶代酒,多谢宋状元宽限这么长的时间。”
“待到事成,我们再共同喝酒庆祝一二。”
宋煊也举起茶杯,与耶律庶成碰了一下。
“那咱们还是签订一下契约吧。”
吕德懋虽然对宋煊的態度有所改观,但是他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落到纸面上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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