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活星盘

亚当？

天使之王？

找我？

原本应该有些害怕的克莱恩，此时却完全没有反应。

这并非是他胆子有多大，而是眼前的场面太过违和。

天使之王找自己一个小小的序列5，这颇有一种某跨国公司董事长跑到一个贫民窟找里面的某个中学生谈商业合作的感觉。

主打一个抽象，主打一个魔幻现实。

主打一个离谱的母亲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您找我，有何贵干？”

过了好半晌，克莱恩才回过神来，老实说他现在都不是很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天使之王亚当，所以还是得想办法确认一番。

“罗杰·亚伯拉罕处于危险之中。”

亚当并没有在意克莱恩那古怪的表情、接着说道：

“你应该感受到‘源堡’的异常了吧？罗杰·亚伯拉罕身上也带着一件类似的东西，这两件东西之间此刻正在发生共鸣。

“如果你想拯救他的性命，就去到‘源堡’之上，对他提供一切你能想到的帮助。”

“‘源堡’？”

克莱恩一时没有听懂亚当的意思，后者这才补充道：

“那里有一片无垠的灰雾。”

说完这句话，亚当便向克莱恩·莫雷蒂轻轻颔首、然后再一次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灰雾……源堡……”

克莱恩喃喃自语，但此时的他也顾不得再去思考这两个名词之间的关系、只是毫不犹豫地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此时此刻，整个灰色雾气之中的神秘空间都在不断地发出震荡，克莱恩脚边的灰雾中也混杂上了铁锈色的气息、一红一灰两种颜色的雾气交织在克莱恩的面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霓虹感。

而那原本代表罗杰的铁锈色星辰已经膨胀为了近乎是月亮的程度，那铁锈色的巨大球体上面有一只眼睛已经睁开了三分之一，明亮的铁锈色光芒照亮了青铜长桌、以至于在灰雾之中将桌子、靠背椅和“愚者”克莱恩本人都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此时此刻，在这处被亚当称作“源堡”的灰雾空间中，克莱恩所见的场景近乎是一副如同末日般怪诞景象，充满着违和和不真实。

哪怕不需要触碰那枚铁锈色的巨大圆盘，克莱恩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好友罗杰那痛苦的意志。

他在挣扎、在呻吟、在嘶吼。

他在低声疯狂默念“愚者”先生的尊名！

“罗杰……”

克莱恩见此情形，努力克制住自己对那铁锈色圆盘的本能畏惧、毅然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铁锈色的圆盘。

“我来了。”

火星上空。

已然被格赫罗斯源质近乎完全占据了身体和思想的罗杰仅仅剩下了一颗头颅露出在那血红色的地表，他的头发无比凌乱，半张脸都染上了血。

哪怕下方的那铁锈色地表仍然在缓慢上升、试图吞噬他最后的神智，罗杰仍然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疯狂打架的眼皮、口中念念有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帮助。”

“我祈求您的眷顾。

“我祈求您……”

很快，似乎是罗杰的祷告起到了作用，也似乎是他预料的援手终于抵达了既定的位置。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层层迭迭的、沾染了浓郁铁锈色气息的灰雾之中，而“愚者”先生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对着自己柔声道：

“不必恐惧。”

“不必恐惧……”

在这一瞬间，罗杰感受到了“愚者”先生对自己的庇护。

这庇护并非是虚无的，也并非只是简单的善意。

罗杰忽然感觉到了那灰雾竟然直接朝着自己奔袭而来，将自己那被高温的铁水侵蚀到已经近乎失去了知觉的身体、心智和灵性都包裹了起来。

这让罗杰全身的压力一下子减退下来，炽热感也消退了不少。

他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徜徉于这无边无际的灰雾之中，他踉跄地奔跑着、匍匐着、向着自己直觉中的那救赎之地努力地前进着。

终于，罗杰看到了光。

与其说那是光，不如说那是连绵不绝、似乎通往无限之终极的一扇扇层层迭迭的星光之门。

这些门就像被三棱镜散射的太阳光一样、每一盏与另一盏在光谱上的位置都绝无重复，一眼看去就像虹色的时空隧道一般。

罗杰就在还有5米的时候，跑不动了。

他一头栽倒在地、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不行……很近了。”

罗杰努力地抬起头、看向了灰雾尽头那虹色的层迭光之门。

忽然间、罗杰的下巴抬起，然后重重地嵌入了“源堡”内的石质地面。

下一刻，他努力地收起自己的下巴，颤抖的双腿也努力地向后蹬去。

终于，他又移动了一点点。

一点，一点，又一点。

就在罗杰的心智已经快要完全消散和湮灭在那如同脉冲星信号般狂暴的“天体之音”中时，他的手终于搭在了那虹色的门扉之上。

那层迭的光之门扉，一瞬间光芒大盛。

时间如同河流一般一去不返，膨胀的空间将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分割开来。

命运无法突破光锥之外，尘埃落定之事只能寻求转机，而不能再逆转。

然而在这一刻，一切的东西都在降维，河流的终点变为了起点，已经发生的事也不曾发生。

那代表无数的机会的虹色之门，从无穷遥远的远方开始“砰砰砰”地一扇一扇关闭。

当最后一扇门在罗杰面前关闭的时候，弥漫在灰色雾气之中的铁锈色也彻底消失不见，而罗杰也再一次找回了自我。

他那已经膨胀成为铁锈色巨大星球的身体开始极速收缩。

极速、极速收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虚弱的罗杰便再一次恢复了人形、漂浮在无限的宇宙空间之中。

几乎没有费什么时间，罗杰便睁开了眼睛。

“成功了……”

罗杰长出一口气、他再一次看向了小行星带以外的“命运女神”、“宿命之环”以及已经抵达木星引力圈之内的“不熄的呓语”。

在先前那场四方合力的接力赛之中，“风暴之主”通过上升气流让罗杰在不开启“万物归一者”力量的情况下、足以利用“放大”能力突破对流层、平流层、一直到大气层外的屏障、进而才利用“门之钥”力量的引导进入宇宙空间。

在罗杰离开屏障之前，身处“深黯天国”的“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及时出手，利用“隐秘”权柄给他套上了一层祝福，以至于能够暂时隐秘罗杰的状态、再配合“风暴之主”的狂暴雷击做掩护、让他成功地进入《格罗塞尔游记》。

而亚当的出现，则是罗杰没有事先计划过的。

好在就目前看来，这位“空想天使”完全地捕捉到了罗杰的计划，这让罗杰拥有了一种更为安全的引爆“原初饥饿”、给予其重创的可能。

那就是不直接打开“旧日之盒”的第三层、而是从“旧日之盒”的前两层依次进入、将那枚沾染了“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和“审判之星”格赫罗斯污染的银牌丢入了第三层中，顺便按照原定计划进行自爆、以数量优势来与“旧日之盒”的呕吐本能互相角力、从而在罗杰爆炸分离的血肉被完全吐尽的时候、成功将一块较大的、足以让他重生的血肉送入了火星的影响圈内。

这中间的计划一环套一环，至于格赫罗斯在自己身上复苏、试图冲破“门之钥”封印的行为，也在罗杰的意料之中。

事实上，在罗杰从低序列到中序列晋升的过程之中，一是因为层次原因，二是因为他身上的污染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平衡，所以“审判之星”格赫罗斯并没有对罗杰的人性施加太多的影响。

但是在罗杰开始寻求晋升高序列、并且第一次在波特吕市场、罗斯曼的摊位上见到了那枚陨石的碎片的时候，罗杰面对班迪特“就不怕罗斯曼卷钱跑路”的疑惑，竟然说出了“若只是普通人，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们很难有自由意志”这样的话。

这句话让班迪特当时就觉得很怪，之后越想越不舒服，所以过了一会儿就试着提醒了一下罗杰，脱离了当初那个对话情境的罗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思维可能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

在那之后，虽然罗杰自身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异常，但是他仍然在通过故意放大一些特定的行为来突出自己的人性，例如强化自己的一些饮食喜好，与他人共情、解决别人的问题等等。

除此以外，他还会努力与自己的船员、朋友打成一片，甚至会在“塔罗会”上讲一些无关主题的八卦，以及尽量与不同的人做朋友、了解他们的想法和喜好等等。

这些努力多少起到了效果，但是在鲁恩王国开始谋划对弗萨克帝国的战争、导致国内经济出现严重问题后，许多原本是温饱甚至小康的家庭经济形势严重下滑，许多人也无心继续欣赏罗杰的音乐，这导致罗杰的锚出现了不小的松动。

所以罗杰在晋升前就预测格赫罗斯有可能会趁着“门之钥”的力量被使用、封印减弱的时候利用星体相位和自身源质的互相作用尝试在他身上复苏，所以对此罗杰也做了预案。

那就是，利用相邻途径的源质来加固自己的封印！

这个计划的原理很简单，因为他曾经多次进入“源堡”、还曾经在仪式魔法中利用“万物归一者”的力量影响过“源堡化身”，所以“源堡”之中是存在显著的“万物归一者”力量污染的。

至于“混沌海”，就更是如此，因为罗杰获得了“黑骑士”途径的神性、同样借助这样的神秘学联系影响到了“混沌海”之中潜藏的“上帝”意志——而这原本就是罗杰与亚当的协议内容之一。

这两个行为实际上都分化了罗杰自身所拥有的“万物归一者”污染，所以在他服下“活星盘”魔药、进入晋升流程并必然触发格赫罗斯意志复苏的时候，无论是“源堡”还是“混沌海”都会同步出现异常。

这时候亚当便会及时联络身为“源堡”之主的克莱恩·莫雷蒂、让他对罗杰提供庇护，以此让存在于“源堡”之中的那部分“门之钥”污染与“源堡”的力量一起混杂着降临到罗杰身上、通过同质化力量的聚合再一次强化“门之钥”的封印，让罗杰的意志赢得喘息和最终胜出的空间。

亚当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也是在帮助祂自己，因为“混沌海”之中的污染同样有可能倒灌，这是祂不能容忍的结果，所以克莱恩的帮助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当然，罗杰在离开《格罗塞尔游记》之前，也与亚当沟通了这方面的事情，以确保后者完全能够理解自己的意图、并做出正确的决定。

这样一来，虽然“源堡”之中的污染减弱了，这给予了身为最强“奇迹师”的“福生玄黄天尊”复苏的机会，然而考虑到克莱恩不久之后就将晋升序列4，罗杰与阿蒙之间的约定的效力也会随之减弱，所以“天尊”的意志复苏必定会让阿蒙投鼠忌器。

虽然身为罗杰来说，他与阿蒙与克莱恩同时存在结盟关系，且就情感上来说他更为支持克莱恩，然而如果双方需要公平竞争，他也不打算过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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