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东点了点头：“嗯，你的考虑是对的，脉冲法原理简单，装置可靠，理论上确实是可以涵盖所有频段……”

洪工在高振东这里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一听这话就不是好话啊：“高总工，理论上？那就是实际上有些问题咯？”

高振东笑了起来，还别说，这位同志脑袋转得还挺快。

“对，你想想，当测低频的时候，特别是频率越低的时候，你那管子要多长？”

高振东这个问题，把洪工立马就给整不会了，我艹！忘了这茬儿了！主要是以前考虑到现实居多，没有考虑太多的未来声呐发展，低频测得少。

然而在这里，低频测量还真就成了一个重大问题。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声速是频率和波长的乘积，而想要测试相关的声学数据，就必须让声音在声管中传输一定数量的完整周期，一个周期就是一个波长。

而声音在水里的速度，是1485m/s，这意味着当频率低到100hz的时候，一个波长已经高达14米！

更低的就更不用说，这让脉冲法想要测试低频，变得极为困难，因为从工程上，这么长的声管很有难度，同时也会带来其他方面的问题。

洪工思来想去，也只有大力出奇迹，硬生生堆高度一个办法，不过，既然高总工提出了这个问题，按照他的习惯，就意味着他必定有解决办法。

“高总工，那您对低频测量的意见是？”

“用连续波法！利用连续波，在透射区形成行波场，在反射区形成驻波场，利用传递函数分离入射波和反射波，这样就能利用连续波在声管中传递出足够数量的声波周期，测得数据。”

说完，高振东站起身来，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图。

洪工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对对对，这个办法的确可以利用连续波的特性，获得数据，利用传递函数分离入射波和反射波，这个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

这话高振东可不好接，只好笑一笑。

同志们意犹未尽：“那唯一的问题，就是管子的末端必须是无反射面，不能产生反射，以免反射波干扰数据……有了，在管子末端装上吸声尖劈，就能吸收掉声波不至于造成反射了！”

吸声尖劈，在超静室很常见的结构，一个个顶角角度很小、用吸声材料制造的金字塔，电磁测试用的电磁屏蔽室也是利用了这种结构，无非就是材料不太一样。

洪工他们毕竟是搞水声的，一旦把那一点窗户纸捅破，他的想法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传递函数……嗯，可以在驻波区装上双水听器，通过对水听器的数据进行处理，就能把入射波和反射波分离出来……”

高振东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同志们发挥，事实证明，窗户纸一点破，同志们比自己牛逼多了。

他手上捏着gb/t 5266《声学水声材料纵波声速和衰减系数的测量脉冲管法》和gb/t 14369《声学水声材料样品插入损失、回声降低和吸声系数的测量方法》等几个推荐国标的名字，没有再动作。

这几个国标的名字，都是来自于那本消声瓦专著的材料试验测量章节，是关于水声材料测量的国标，里面对于测量的内容，从原理到设备再到误差处理，非常详实，高振东本考虑把它们弄出来，但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一来，是这几个东西价格不菲，因为他自己上辈子实在是没存过也没看过，想要弄出来代价高昂。

二来，那本专著上虽然没有标准里这么齐全，但是依然把最核心、最重要的原理和公式推导、重要中间成果、设备原理结构给弄上去了，必要的时候这些东西抄出来也够用，只是太过细节，暂时不合适。

最重要的，看同志们的这表现，高振东觉得其实让他们放手去研究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在高振东这里获得最后一份收获之后，洪工他们坚决拒绝了高振东的“请吃”行为，带着收获，坐着防工委派来的车子一溜烟就回东北沿海去了，这一次简直是大丰收，得赶紧回去工作，至于吃嘛，这段时间在三分厂也没少吃好东西。

看着他们的车子驶出三分厂的大门，高振东也在心里彻底放下了一桩心事。

空泡防治、浮阀隔震、消声瓦……

潜艇静音的这些技术种子已经彻底种下，后面有没有自己都无所谓，相信同志们能在这一点点种子的基础上，努力种出一株参天大树来，哪怕开头是从幼苗开始生长，但是没关系，我们起点已经比老毛子和旗佬都要高，大家都是从幼苗开始长，估计我们这颗长得要粗壮些，就算中途经历风雨，最终长势也不会太过难看。

这件事情，可以基本放下，静候佳音就好。也许这些佳音即使敲响，也需要几十年才能传到高振东耳中，但是没关系，重要的是它们真的响了就好，自己什么时候听见无所谓。

高振东回身坐下，开始考虑刚才欠下的欠账问题。

要说有限元计算，最出名之一无疑是ansys，但是高振东并不准备选择它，主要是这货不是开源软件，即使动用仅剩的两次全网搜索，那也是搜不出来源代码的。

而且从数学、工程的角度，这东西差点儿意思。

既然都到这地步了，就不得不提另外一个著名的工程数学软件，相当多的理工科专业都绕不开的一个货——matlab（matrix & laboratory，矩阵实验室），一看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最擅长的就是矩阵，看看这货的介绍就知道有多么的强大。

——“用于数据分析、无线通信、深度学习、图像处理与计算机视觉、信号处理、量化金融与风险管理、机器人、控制系统等领域”。

相比更擅长数值计算的mathematica，matlab无疑是更适合现在的国情一点，这货擅长工程应用！

不过很可惜，这东西也没法用，因为它也不是开源软件。而类似这种软件，高振东是必须要搞到源代码的。

但是对于高振东来说，一点都难不倒他，因为他知道有个合适的开源软件能替代matlab，甚至在当前这个环境下，这个替代堪称完美。

在没有全网无中生有的搜索功能的时候，他拿这东西没办法，毕竟他不会存那么多的开源软件的源代码，而且他上辈子主要用的就是matlab，更不会存那玩意了，而主用matlab的原因，懂的都懂。

但是现在手上还有2次全网搜索机会，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搞出来的这东西简直就是超值。

他迅速打开系统，下达了搜索指令。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大堆软盘，很大的一堆。

他寻找的软件，是octave，一个和matlab基本兼容的开源平替，源代码公开，这货和matlab，在基础上是一样一样的，两者的兼容度也很高。

这东西的源代码能在linux下直接编译使用，这和高振东正在组织人员根据posix……不，是posil编制的多用户网络操作系统正好对得上。

从兼容性上来说，可以说会matlab的人，学习起这个东西来没有任何难度，而且它在矩阵计算上的基础能力，与matlab相差无几，无非是在插件丰富程度和高级功能上可能有所欠缺，虽然号称能几乎完全兼容，但是搞计算机的人都懂，这玩意是不可能的。

而现阶段，matlab后期版本那些高级功能和丰富插件几乎没有用武之地，高振东要的就是在当前的计算机上能运行的前提下，功能尽可能的丰富就行。

高振东相信，一个掌握了源代码的matlab完美平替数学软件，在我们的科研人员手上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来。

他选择的版本，是octave2.0.16版本，这是个版本发布于2000年之后，但是又没太晚，正好适合我们现在的计算机环境，顺带还解决了千年虫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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