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坐得端正,即便马倒了地,马车跟着倾斜,他也岿然不动,神色不变。他挑开帘子,与他一般大的年纪,可是容貌俊秀,比女孩儿好看三分。
那男孩望着地上血流不止的,已经咽气的马,皱着眉呵斥:“你杀了我的马,便是害了一命,按照律制,一命当以一命赔!”
萧肃还记得那时自己不卑不亢地对他道:“律制只对忠义之人。其一,这里是天子脚下,你驱马险些伤人,是为不义;其二,皇上仁德为名,从不滥杀无辜,你却借法典由头让人与畜生同命,败坏皇上名声,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就是闹到衙门去你也是理亏,如今才斩杀你一匹马,已是宽厚了。”
“你,你反了反了,你叫什么名字,等明日我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让你进宫去当太监去!”小男孩说不过萧肃,站在马车上跺了跺脚,嚷嚷着。
萧肃将身后的女孩子护得严实,不让马车上那人看清楚女孩的一丝一毫,以免日后受到牵连后,这才大声道:“我叫萧肃,有什么你尽管冲着我来。不过,是男人就该直接和我打一架,拼爹算什么本事?”
他本意只是逞逞口舌,可是没想到,那家伙经不住他的挑唆,竟然真的跳下来要跟他打架,可是,手还没碰到他,就被赶来的皇甫赢拦住,扭打了几下后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走了。
走时还张牙舞爪地威胁他以后见到绝不轻饶。
那之后,漫长的时光里,他由一时独宠,无忧无虑少年,到萧肃满门被灭,唯一活下来的孤儿。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他再未见过那男孩。
当时他还小,自然不知道,那孩子口中的父皇原来不是宫中的皇甫黎,而是崇封那位老来得子的皇帝。
也未曾深究,为何明明是男孩,他身边的随从和车马却都叫他大小姐。
更没想到,那孩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多年后,他还真成了太监,被困在这皇宫里。
囚了身,也囚了心。
可笑,却又可怜。
萧肃收回了思绪,眼神中已经豁然开朗,清明一片。
他望着身侧早已褪去一身稚气,高出他一截的明朝歌,围着他转了一圈,问:“所以,你就是那个马车上的野蛮孩子?”
“嗯。”
“不应该啊,”见明朝歌点头,萧肃更疑惑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说等再见到决不轻饶,跟仇人似的。按理说,这么不美好的记忆,我一没对你英雄救美,二没对你嘘寒问暖,怎么就把你这棵柳树养成荫了?难道说,其实你更喜欢被人骂?”
明朝歌:“……”
明朝歌表示,萧肃的问题好犀利,他该怎么解释才会更让人信服呢?
说看脸?太肤浅。
说看才华?太深奥。
说一路走来听到他奸臣的光辉事迹所以心之所向?太浮夸。
想了半天想不出了所以然来,明朝歌索性不想了。
他理了理被萧肃刚才袭|胸扯乱的衣裳,破罐子破摔:“那来那么多为什么,老子一见钟情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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