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赢还在等他。
萧肃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踉跄地往成衣店走。等出来时,他已换了身玄黑色的长衫,腰间还别着一个香囊,用来掩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他刚跨出门槛,掌柜的便跟了出来:“公子,你还是别去赴约了,找大夫看看身上的伤吧。这凉城花灯节年年都有,哪有命稀罕?”
“谢掌柜好意,只是这花灯节,终我一生,怕也只有这一次了。我非去不可。”
“真是个怪人。”掌柜的摆了摆手,“我也拦不住你,不过看公子这样貌,所约之人定为所爱。这凉城花灯尽头有一处挂满红绸的大树,是凉城的姻缘之树,很多男女在结亲前都会去树下系红绸,保佑能结成眷侣,很灵验的,公子不妨一试。”
萧肃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他向着皇甫赢走过去,甚至特意绕了个圈,装出刚从赶到凉城的模样。
“阿肃,你来了,这个送给你。”一见萧肃前来,皇甫赢忙献宝似地将手中已经快要燃尽的花灯递了过去,“这花灯清清淡淡的,与你很像。”
“梅花?”萧肃望着灯上绘制的图案,“我确实最爱这花,可却不像这花。”
梅花太过清雅,是花中君子,他一个在泥潭里打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佞臣,又怎会是君子?
“我说像就想,阿肃反驳无效。”皇甫赢说着,执意将手中的灯递到萧肃手中,可白色的花灯与萧肃此刻暗黑色的衣衫实在不相称,让皇甫赢皱了皱眉,这才留意到他今晚换了装扮。
他从不穿黑衣的,因为萧氏灭族之日,他父亲穿着的便是一身黑衣,可此番怎么会不仅穿了黑衣,还挂了香囊?
皇甫赢虽然疑惑,却什么也问,反倒是看着周围稀稀落落的花灯提议:“我陪你走走吧,虽然晚了点人少了,可未到子时,花灯节就算还未过。”
“好,那你走前面。”
“为何?”
因为他的身子,支撑不了与他并行。他脚下的伤口虽已包扎,可此番走动,不肖一刻,鲜血便会溢出鞋底,在地上留下痕迹。
可这个理由,他不会告诉他。
所以萧肃勾唇一笑:“我不识路,自然得由你带路才妥帖。”
两人一前一后,缓慢前行,边赏着路上为数不多的彩灯,边相互说着话。只是到了后半段,萧肃说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无力,于是换成皇甫赢絮絮叨叨地说:
“往后你若喜欢,每年除夕前夜,我们都能来这儿看花灯。”
“阿肃,你还记不记上次你高烧对我说的话?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说胡话,毫无顾忌,随心而已。可明知道你说的是胡话,我却有那么一刻当真了。就如一年前雪地上你暖着我时的感觉一样。我那时心里竟然想着,若你是女子,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向父皇讨来,与你成亲。”
“可惜,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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