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众人大多也都知道,眼前之想,那就是宋人与夏州兵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军赶到当场,那恰好就是前后夹击之势,自是大胜无虞。
战事战局,前后思索,不过如此了。
南边,宋人当真退得极快,虽然不是狂奔,马步也迈开快走。
不得多久,自也有游骑报到苏武面前:“禀告苏帅,身后跟来一支党项骑兵!”
“有多少人?”苏武就问。
“一千七八百人!”
刘正彦立马一语:“苏帅前走就是,末将愿带本部,往后去迎,自当击退他们!”
刘正彦,好似越来越急战了,不为其他,他是太想在苏武面前证明自己一番。
更也是头前他有些不好意思,更想立个功劳,算是赔罪一样。
还有与那武松彪的劲头,便是好似武松是看他不起,也要证明一番。
苏武却摆摆手来:“不急,打仗的机会有的是,来得一千七八百骑,不过是试探而已,我军马多,加速就是,且看他追得到何时……也好教党项人当真安心一点,好拔营南下跟来!”
曾几何时,宋军,竟能在党项军面前,说出一句:我军马多。
听来着实让不少西军汉子有些恍惚了……
刘正彦当真是急,已然转头去看了又看,但此时,他真不多言了,老实听话听话本份起来,帅令,那得听。
忿忿一语去:“且留得他们一条命去!”
自是刘正彦也知道,身后这些骑兵,都有份,都追过他父亲,更也都笑话过他父亲的人头!
哪怕杀得一个,今夜再做梦,也能让父亲欣慰一点,刘正彦岂能不也是深仇大恨在忍?
宋骑在加速,便是要拉开距离,也是要让党项人当真看他们在撤退逃跑一般。
后头那米擒真韧,带着无比的深仇大恨,岂能不是开足马力在追?
自还真一时半刻追不上去,只远远看得那视野尽头的宋骑扬起的尘土漫天,米擒真韧也是越追越是急切,已然回头去喊:“快,回去禀报大帅,就说宋骑当真在跑,越跑越快,扬起的尘土都弥漫天际去了……”
身后自有令兵,微微转向先出马队,再转头而去,飞快往回去奔。
不久之后,远处车架营垒之内,大帐里军将们刚才已然回去下令聚兵了,此时又回得大帐里焦急等候消息。
消息自也就来,众人立马开口:“大帅,看来宋军当真是一心往南去了!咱们该动身了,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妥当!”
“是啊,大帅,事不宜迟!”
“宋人此番带的马本就不少,又劫掠马匹无数,若是晚了,那可真就追不上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在说,李良辅只管是皱眉去思索权衡,思索之事太多太多,最需要权衡的,就是要不要真去追。
显然,直接回那兴庆府,许更利于大局,真论起来,那兴庆府周遭,才是西夏核心之所在,这些游牧之地……其实出产并不多……
转念一想,这部宋军,显然十有八九真是去击夏州萧合达,若是就这么走了,萧合达岂不……
若是真这么走了,萧合达再是溃败,那宋骑怕是又要转头来,在这漠南之地,甚至从东边沙漠边缘越过沙漠去那河南地,那真是犹入无人之境!
这般权衡是其一,自也还有其二。
不免就是真要去追,自就是步骑脱节,乃至步卒与后勤辅兵也要脱节,这大军三万,就会变成三份,岂不也是给宋人留下破绽。
“大帅!”
“大帅,赶紧下令吧……”
“大帅,可不能再拖沓了去!”
众多话语,把李良辅思索的心绪拉了回来,李良辅左右去看,下令:“再等等……”
“大帅,还等什么?”焦急之态,就在言表。
“等宋骑再走远点,如此当真拉开距离,若是宋骑陡然回头来打,便也容得咱们反应,从容列阵以对!”
李良辅,着实良帅,那是一丝不苟。
不知多少叹气之声,自家这位大帅,不免也太谨小慎微了,宋军……
“大帅,宋军何曾真打得过咱们啊!”这是那叹息之语。
在场众人,哪个没有追杀宋军掩杀过?
哪个没有经历过与宋军的大胜?
面对宋军,何以需要如此谨小慎微?不知帐内多少人,对眼前这位大帅,着实难以理解。
甚至不免也想,若是晋王殿下在此领兵,只怕早已打得宋军丢盔弃甲而去。
无奈……着实无奈……忍着吧,谁叫他姓嵬名?
若不是他姓嵬名,何以能有如此大权在握?何以能得陛下与晋王如此信任?
也有人问:“大帅,那待得多久再开拔去?”
这是急得没有办法的话语了。
李良辅深入一想:“至少,再待半个时辰,如此才算拉开距离,可从容应对任何事,游骑还当多派,但凡头前宋军止步了,当立马回报。”
自有人上前得令。
众人端坐大帐,等吧等吧……等得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起身踱步也缓解不得。
半个时辰,好似比一年都长……
只待李良辅一语来:“可以开拔了!”
众人立马起身就要往帐外而奔。
却是李良辅又是一语:“诸位勿要急切,还有调度之令,骑兵往利部,可再出本部两千五百人,往前速追,其余诸部,步骑辅兵与车架,都要严格聚在一处行军,不准前后脱节!”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三千余骑去追去咬,大军在后慢慢来行,如此,不论怎么样,大胜的机会还有,但已然先立于不败之地,至少立于不会大败之地,哪怕败得一些,也还可稳住阵脚。
真说打仗,何其繁琐。
不知多少人脚步一止,脸上的不耐与失望,不必多言,这般被节制得当真是苦。
却是那往利之将,皆在鱼贯而出,管不得那么多,赶紧上前去把宋军咬上再说,得杀宋人,杀来烹煮饱食,才解心头之恨。
快骑两千五百,自是飞奔在走,其余之后,更也开拔而去。
此去,要过大横水,头前,都听说各自部落牧民之惨状,是那漠南之地传言之甚嚣尘上。
过大横水,岂能不就是亲眼得见那横尸遍野?
男人,老人,女子,孩童……都冻在那里……
不知多少党项,路过就在落泪……
更也是咬牙切齿往前去追,头前那些米擒,连牙关都咬碎了一般……
连再过来的李良辅,一瞬间,也是抬手去抹眼眶,天杀的宋人,何以做得出这般事来?
这般烹煮来食,却何以能解恨意?只当剁碎了喂狗喂猫喂狼,也难解心头之恨!
那孩童才多大?
死便还不说,浑身上下,被啃食得一塌糊涂,胸腔更是被掏空了一般,这定然是半夜被狼群所食……
其惨状,何以忍睹?
一路去,四五里,七八里,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李良辅身边那马背上的党项骑兵,哪个不是忍了又忍,忍的就是手中打马的马鞭。
李良辅一边抹泪去,一边心中大急,这些军汉,怕是真难以安抚了。
得想办法才是……
那头前,宋军是越跑越快,宋军人虽不多,就是马多。
漠南旷野之中,大军无数在奔,自是一边在走,一边在追。
苏武也不断等着游骑来报,甚至也频频往左右高处派人去观瞧。
消息来去很多,刘正彦是频频失望,也开口来说:“那李良辅,着实是乌龟王八变的……”
但凡党项之军脱节了,哪里还需要一直往前寻到夏州军去?只管立马回头去打。
但党项军,就是不脱节,哪怕走不快,也不脱节。
苏武一语:“李良辅良帅也,只当再奔一两日去,且看那党项人是不是会乱一些,若是实在不乱,那就真只能先寻一寻夏州兵了。”
“后面粘着四千狗皮膏药,寻到夏州兵,倒也有点麻烦……”刘正彦又道。
“不麻烦!”苏武大手一挥,又道:“那时候,这四千骑与本部人马可就真的拉远了,倒是好说!”
“是此理!”刘正彦点头去,却是又问一语:“倒也不知女真人是否真在来……”
苏武闻言,忽然也下意识往北看看,他也摸不定女真人是不是真会来。
女真人自是真来了,完颜乌珠,自就是完颜宗弼,他来了,本部人马,正兵两千,副兵两千,其实就是四千骑。
其中当真女真,两千左右,汉人奚人乃至少量契丹人,两千左右。
也是快马在奔,完颜宗弼,自也是想尽快赶到战场,刘光世更是急不可耐,一直也还在催。
头前刘光世在说:“大横水,定然就在大横水,最多还有七八十里就到,快了快了!”
刘光世已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此番,他立功了!大胜!
完颜宗弼也说:“外出的游骑,应该已然看到了党项之军,在回来的路上了。”
刘光世点头来,也往前看,盼那回来的游骑,如孩童盼父母。
不得多久,当真有游骑在归,却是近前来,一语说:“我等到得大横水了,没看到党项之军,也没看到宋军,只看到满地牧民尸首,查探了一下车辙脚印马蹄,宋军与党项,都往南去了。”
刘光世立马大急,就问:“可看到军汉的尸首?”
“不曾,大横水之处,没打起来……”游骑再答。
刘光世心中大定:“没打起来,那就是我家哥哥以为咱们不来了,起了另外之策!”
完颜宗弼却在皱眉:“他……不会是撤军了吧?”
不免也是有忧,若是苏武撤军了,他就成孤军深入到此,他已然头前打过一番党项,此时深入党项之地,岂能不险?
刘光世立马拍着胸脯来说:“不会不会,我家哥哥,世间第一骁勇善战,定然不会撤军,只管再追,沿着车辙脚印去追,不会撤军的,一定不会!唯有死战!”
完颜宗弼看着刘光世说话的激动,一面是刘光世的信誓旦旦,一面是完颜宗弼也想起自家兄长是那能越过大海来寻他的勇士,微微点头:“那就继续追!追到兄长为止,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
(兄弟们,节奏起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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