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陛下怎么不与他们商量?
一众旁听的翰林学士更是满脸骇然,
这等政令,居然没有经过翰林院研判,
就这么匆匆下旨,发生了什么?
奉天殿之上有了一瞬间的哗然,所有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刑部尚书杨靖率先出列,大声反驳道:
“陛下,自古以来,商贾之事皆由民间自行经营,朝廷从未直接插手。
如今设立市易司,恐有违祖宗之法,
且商贾之事繁琐复杂,
朝廷若强行介入,恐生诸多弊端,还望陛下三思!”
礼部尚书李原名也紧随其后:
“陛下,商贾之道,贵在自由流通。
若由市易司统一管辖,必会限制商贾之自由,阻碍贸易之发展,
长此以往,国库虽得一时之利,
但民间经济必将受损,实非长久之计啊!”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詹徽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索。
他身为左都御史兼吏部尚书,深知朝廷钱财紧张,
若市易司能运作得当,或许真能为朝廷带来一笔可观收入。
但他也明白,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处理不当,必将引发朝堂动荡,
思虑再三,詹徽没有出列,工部秦奎也没有出列。
兵部尚书沈溍犹豫了许久,一改往日老好人形象,
上前一步,面露严肃:
“陛下,兵部下属工坊皆涉及军中机密,
兵部衙门勉力维持已经殊为不易,
若再多一个市易司,恐生泄密之危,还请陛下三思。”
翰林学士刘三吾紧接着出列:
“陛下,市易司之事翰林院并不知晓,其中利害尚有待商榷,
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多方商议。”
一众翰林学士齐齐躬身一拜:“
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朱元璋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众臣争论,面色阴沉。
他沉默片刻,果断开口道:
“尔等所言,朕皆已知晓,
如今朝廷钱财吃紧,各地叛乱不断,
若不另辟蹊径,如何能解朝廷之困?
设立市易司之事,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议。
退朝!”
说罢,朱元璋起身离座,大太监连忙高呼:
“退朝!”
众臣无奈,只得退出奉天殿。
奉天殿广场上,一众官员没有当即离开,
而是久久站立,一阵无言。
此等消息不仅六部九卿震惊无比,
就连各部主事以及一些杂官都无比震惊。
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就要立一个与六部平级的衙门.
不少人将视线投向走出的一众绯袍大人,
发现他们一个个面露凝重,便知道他们也不知其根源。
这让许多聪明人心里咯噔一声,
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气氛凝重得让人害怕。
直到户部尚书李原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
他才看向殿前广场站立的一众官员,挥了挥手:
“都回去做事。”
至此,死寂到落针可闻的广场上才出现了一些响动,
像是突然变成了菜市场一般,纷乱无序。
一众官员交头接耳,
也不顾体面,议论纷纷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一些人脸上带着凝重,一些人脸上带着期盼。
不论如何,一个新出现的衙门,
总会打破原有的权力平衡,创造出许多一步登天的大人物。
就如十三年前废除丞相一般,
六部九卿自此一飞冲天,成了朝堂上真正一言九鼎之人。
如今,市易司的出现,
也会将原本就混乱的朝廷搅得更加纷乱不堪。
一众官员心不在焉地在前面走着,六部九卿远远地坠在后面。
李原名与詹徽落在最后,
他二人算是如今朝廷权势最盛之人,
他看向不远处匆匆离开的都督府官员,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分明也是不知道陛下如此行为,
可.如此一来就说不通了。
难不成陛下准备孤身一人强推此事?
李原名看向詹徽,轻咳一声,发问:
“詹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请詹大人解惑。”
詹徽脸色同样凝重:
“李大人直说。”
“今日之事,詹大人事先知晓否?”
犹豫了许久,詹徽嘴唇翕动,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不知。”
李原名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眼中疑惑更深。
他接着发问:“太子殿下可知晓?”
詹徽陷入沉思。
作为詹事院詹事,他是太子最亲近的属官,
甚至太子府一众文书信件都是通过他的手往来传送。
但在这件事上,詹徽有些拿不准。
又沉默了许久,詹徽看向身前的一个个绯袍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暂留太子府,应当也不知。”
听闻此言,李原名瞳孔微缩,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自认颇了解这位久伴的君王,
陛下做事向来是拉一派打一派,稳妥到了极点,从来不会冒进,
一个个强敌被他击倒,毫无反抗之力。
但今日,他看到了仓促,
看到了一意孤行,偏偏没有看到以往的运筹帷幄。
这让李原名心生疑惑,
陛下怎么了?
很快,他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能,让他步伐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陛下的身体?”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高大巍峨的奉天殿,眉头紧锁。
这些日子,不论什么事都透露出一股仓促。
陛下也离开了久居的武英殿,转而来到了奉天殿.
其中意味,李原名不敢深思。
“李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一旁的詹徽小声发问。
李原名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
“詹大人,陛下一意孤行,非稳妥之道,
还请詹大人面见太子殿下,劝一劝陛下。
想要设立市易司,至少要徐徐图之,
如此着急,岂不是让隐藏在朝堂中逆党找到机会?”
詹徽轻轻点了点头:
“李大人,本官这就去太子府。”
李原名继续开口:
“詹大人,如今逆党已经垮塌,一众党羽尽数被抓获,
这个时候太子若还在宫外,可能会横生枝节,太子殿下还是及时入宫的好。”
“嗯应当如.”
詹徽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
干枯的手掌狠狠地攥住衣袖,
猛地看向李原名,又看向身后的奉天殿。
他不是傻子,反而聪慧至极,
否则也无法力压一众朝臣成为吏部尚书。
他听出了李原名的意思,也猜到了其中可能。
他定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
“李大人,不会吧。”
李原名目光深邃,没有回答。
他想到了一件事,
淳皇帝六十三岁逝世,而陛下今年六十二岁了,再有一年就是到了其父逝世的年纪。
作为年长者,李原名深有体会,
对于父亲逝世的年岁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生怕自己也活不过这一个坎。
而他自己是活过了这个坎后,才慢慢消除了心中这种恐惧。
想到这一点,李原名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会在今年匆匆动兵,匆匆剪除李善长一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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