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背负了，光是受到祂的影响，就足以让凡物的命运彻底改变。

即便是随意的一点注视，就足以压垮世间的绝大多数生灵。

烈日的青睐，在很多时候既是世间罕有的大机遇，同样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灾厄。

在过去，这些人的结果，只有两种。

要么，抵抗住命运的考验，成为真正的英雄。

要么，就在这份命运中被彻底毁灭。

而赫伯特，在“被烈日毁灭”和“被烈日磨砺”中，他选择了第三条道路。

他反向同化了烈日。

在被烈日干扰自己命运的同时，他也反向影响了烈日的命运。

说是“背负”，也算不上错。

称作“交融”，也没有问题。

至于藏在言语之外的其他深意——祂听不懂。

什么情情爱爱的，什么弯弯绕绕的，完全听不懂。

烈日浑然无觉，自然地无视了赫伯特中暗藏着的隐喻与调戏。

一来一回之间，这一次盟友之间的“言语交锋”算是打了个平手。

用傲慢回应傲慢，都没有过多解释。

双方都算是没有真正占到便宜。

不过，对于赫伯特来说，这番对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收获不但有，而且不小！

在这番交流之中，他对太阳女神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在之前，他对太阳女神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傲慢、冷漠、暴躁的汇聚体，是一位极其可怕的神灵，可以与祂合作，但需要小心谨慎。

但现在的话，感觉祂更像是一个非常“天然”，眼神相当清澈的无口天然呆。

这家伙，竟然出乎意料的坦诚。

以及，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的了解，或者说不在乎。

怎么说呢？

以谐神小姐来举个例子进行对比的话，艾伯斯塔就好像和涅娜莎处在两个极端。

一个满嘴谎言，一个从无虚假。

一个对男女之事讲的头头是道，号称是理论上的王者；一个则是对其毫无兴趣，全然不在乎。

感觉，应该还算是挺好骗的……

【“嗯？”】

太阳女神似乎察觉到了赫伯特心中的一些想法，眉头一皱，有些不愉地瞄了他一眼。

赫伯特当即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老实的样子。

错了。

这家伙虽然天然，但估计很不好骗。

艾伯斯塔对谎言极其敏感，不能在祂面前说出任何谎言。

嗯……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树立完内心的思绪之后，赫伯特挑眉一笑，打趣道：“那这么看来，我们之间的结盟，还是你占了我的便宜。”

而对于赫伯特不要脸的强调，女神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呵。”】

该说不说，这家伙，脸皮是真的厚。

不过，倒也不让人厌恶。

在半空漂浮着的女神虚影缓缓下降了一些，白皙的足尖轻轻点在水面之上。

祂没有再继续高高在上地俯视，而是选择了尽可能的与赫伯特平视，然后轻声发问：【“凡人，最后再问你一次。”】

【“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

赫伯特眨眨眼，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祂为什么一定这么执着地想从自己的口中得到这个答案，但自己的回答是不会改变的。

于是，而凡人的回应也如之前般平静。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就是命运吗？让它来吧，让它试着击垮我吧。”

“我将背负起所有。”

神明微微点头，感慨道：【“凡人，你比我想得要更加无私。”】

身为正神之首，以及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存在，祂很欣赏这种无私的品质。

结果，凡人在受到神明的真心夸赞之后却摇了摇头。

“无私？不对，你似乎搞错了什么。”

“我从来就没有说我在无私的帮助她们啊！”

【“嗯？”】

少年摇头反驳，自信且骄傲地说着：“这一切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单方面付出，不是我的自我满足。”

“在我付出的同时，她们也会同样的付出。”

无论是什么关系，亲情、爱情、友情……只有双向奔赴才是健康的。

只靠着以一个人的单方面的付出，任何感情都是不健康的，是无法维系的。

舔狗为什么会被众人鄙视，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认清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自我感动着。

赫伯特很清楚这一点，自然不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他付出自己所能，她们也会投桃报李。

“至于她们要付出的嘛，呵呵，那就看她们自己能做到什么了。”

赫伯特不会强求魔物娘们给予自己某种形式的回报。

不会让瓦伦蒂娜去教别人读书，也不会让芙蕾梅去给人唱歌……

只要有心，什么形式都不重要。

如果说的宽泛一点，他自始至终都在渴求一种回报。

爱。

爱意能弥合伤口，能让疤痕长出血肉。

赫伯特渴望在自己付出真心之后，也能得到他人的真心。

【“……”】

太阳女神的眉头蹙起，深深地望着侃侃而谈的少年。

艾伯斯塔不认同赫伯特的观点。

祂觉得无私就应该不求回报，不应该期待让被帮助者付出。

若是在过去，祂会反驳，甚至会斥责赫伯特的观点。

但现在，在看到他此刻愉悦的表情之后，祂却不知为何没有开口。

看到了赫伯特身上发自真心的愉悦、欣喜、满足……

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他的想法，真的是错的吗？

可如果他没错，那我这么多年的坚持，难道出了问题吗？

如果的过去，太阳女神根本不会纠结这样的事情，只会贯彻自己的意志。

但现在，在经历了被秩序反噬的如今，祂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身上的问题。

自己的选择，真的对吗？

【“……呵，天真的想法。”】

神明没有将内心的想法暴露，随意评价了一句后继续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接着，祂不再给赫伯特提问的机会，从原地瞬间消失。

“诶！等等！”

见对方又一言不合地溜走，赫伯特下意识说道：“你怎么又跑！！？我还没……嗯？”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直被忽略的不同，体内的圣力没有变化，无增无减。

时间，并没有流逝。

瓦伦蒂娜不是被吓到不敢出声，其他人也不是一直不敢抬头。

自己刚才与太阳女神的对话只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之中。

恍若一梦。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神明的对话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真的？

还是假的？

而就在赫伯特还在恍惚之间，弗洛拉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赫伯特回过头，看到弗洛拉此刻恭敬地跪伏在圣水池边，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主人，我要接受洗礼。”

“请赐予我新生，真正的新生。”

“而作为我仅能回应您的回报。”

恶魔露出了恬静笑容，认真地说：

“从此之后……”

“你将是我永远的主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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