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白皇帝在惘然哭声响起前离开,而这一次他已至数千里外,慈航寺中。
石塔伫立成林,塔中供奉着僧人们的舍利。
因为前些年未央宫之变的缘故,许多石塔经历过一次坍塌,后来虽是修旧如旧,但终究是欠了些味道。
白皇帝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座新塔上。
塔里住着的人是道休,他这一生中最好也是最鲜为人知的朋友。
一壶酒出现在他的手中,缓缓倾洒在石塔前,滴答作响,湿了地板。
白皇帝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再望着。
都已经在酒中。
当酒水为阳光所蒸发后,白皇帝再临玄都。
玄都春光正好。
余笙正像平日里那般,坐在竹椅上,用厚实的道藏遮去外界的光线,睡得很不错。
白瀛洲站在殿外,看着这个改变自己一生的亲人,并无憎恨。
余笙有所感,自春眠中醒来。
她拿走那本厚重的道藏,起身与白瀛洲对望。
相顾无言,唯有一默。
白瀛洲笑着说道:“哪怕是现在这一刻,我也没有后悔过答应你。”
余笙轻声说道:“但我总归是要自责的。”
白瀛洲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在修行上的天资不如你,要是没有这百多年来的经历,真的可以踏出现在这一步吗?”
“应该是不行的。”
他步入古老道殿内,说道:“如今我不再需要去关心那些我不愿意关心的事情,而死亡也即将到来,我只剩下一个念想。”
长时间的沉默。
余笙始终没有说话。
白瀛洲叹了口气,笑容里多了些遗憾的味道,说道:“本还以为能骗骗你。”
余笙笑了起来,说道:“我很聪明的,要不然当年怎会挑中你来当皇帝,而不是别人?”
“也对。”
白瀛洲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所以……请姐姐你好好活着。”
余笙用鼻音嗯了声。
白瀛洲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当他走出道殿的那一刻,化作万丈天光,直抵云霄。
天地一片寂静。
那年的他,本就该葬身于玄都之上。
一切不过是回到最初。
……
……
未央宫中。
那一束天光的升起为顾濯所知晓。
在片刻默哀过后,他走向殿内最高处。
某种意义上,这里是整个人间的最中心所在,便也适合他接下来要做的那件事。
如何才能引领这个世界前进?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十分简单。
首先,要有路。
这是一切的前提。
时隔数年后,顾濯再与天地言。
与此同时,这也是他正式回答庵主留下的第三问。
那个问题是你要离去吗?
提问者,不是谁,就是这方天地万物。
“就像先前所说那般,我的决定是留下来。”
顾濯沉默片刻后,平静说道:“但我不同意让所有人都留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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