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去鸿津瞅瞅我三爷!”宋廖莎开始瞪眼珠子说瞎话。
“这家里打了点铁家雀,寻思送过去看看,看看我三爷喜不喜欢。”
“打了几只啊?”陈露阳瞅了瞅宋廖莎后背的包袱,开口问道。
“不多,也就20多只。但是种类不一样!”
宋廖莎一脸憨厚:“能飞的,会跑的,晚上眼珠子带亮光的都有。”
陈露阳瞪大眼睛:“这么多?!咱家之前不就一种鸟吗?”
宋廖莎解释道:
“那你是多久没回家了。”
“咱老家那几个外来的亲戚一天天上山下海的,啥都抓的住。”
好家伙……
这么看来,马可波罗波他们这是没少插上想象力的翅膀啊!
就这小半年的功夫,又搞出了几种小汽车出来。
“……不是陈哥,你为啥回来不说一声啊?”
宋廖莎哪壶不开提哪壶,继续问出了找个灵魂问题。
陈露阳知道今天是彻底躲不过去了,开口道:
“我是专程回来看我对象的。里外里一共呆不了俩小时就没告诉我妈。”
瞬间,
宋廖莎一个大拇指就竖起来了。
连带着傅东虎看着陈露阳的眼神都深邃了。
理解!
非常理解!!!
瞧着陈露阳一脸“拜托”的模样,傅东虎马上拍胸脯。
“露阳你放心!这事儿大哥绝对给你保密!”
宋廖莎也豪情万丈:“你放心,爹绝对把这事儿捂的死死的,绝不让我冯姨知道!”
这三人许久没见,猛不丁在火车上看见熟人,可真是分外亲热!
傅东虎在车上左窜窜右劝劝,就把仨人凑到了一个位置。
接着宋廖莎和傅东虎分别拿出事先准备的干豆腐、大酱、生米,又掏出了香肠,瓜子,肘子。
虽然这大喜的日子得喝点,
但是宋廖莎和傅东虎的包袱里全是硬货,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仨人就着下酒菜,以水代酒的就开始高高兴兴的唠了起来。
唠到高兴的时候,
宋廖莎还特意趔开军大衣的小边,给陈露阳扫了一眼里面的衬衫领子。
“贼合身!”
“那必须的么!爹给你买的能不合身?”
陈露阳高高兴兴的干了一杯水。
“你俩去完鸿津然后去哪?来不来片儿城转转?”
傅东虎摇摇头:“时间紧,不去了。”
陈露阳诧异:“老家还有别的事儿?”
傅东虎点点头,压低声音小声道:“明年国家出口预展,让咱们带着样车和小汽车参展。”
嚯!
陈露阳瞪大了眼睛。
虽然“预展”不是正式出口,但却是与外贸集团和机械进出口总公司接洽的重要机会,能不能争取到港澳订单、侨商合作,就看这次表现了。
“那你们可有的忙了。”陈露阳深深感慨的说了一句。
“忙呗,要不然一天天闲着干啥。”傅东虎乐呵呵的往嘴里塞了几颗生米。
“这要是你在就好了,你主意多,还能帮着我们忙活忙活,想想办法。”
陈露阳感慨的拍着大腿:“谁不说呢。这要我在,咋也能帮着你们忙活忙活。”
宋廖莎好奇问道:“对了哥,我看你邮回来的那个学报,又是搞项目又是实验点的,你到底是弄啥呢?”
说到这,陈露阳整个人可就来劲了。
“我现在吧,可以说是一个事儿,也可以说是两个事儿。”
“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事儿。”
“具体是啥事呢……”
宋廖莎忍不了:“能不能说人话!”
“能!!”陈露阳乐呵呵的总结。
“具体就是,我想把咱国内的汽车零部件统一规格,不管是啥车来咱们修理厂,我都能用一个通用件把他们修好。”
“你要把全国的汽车零部件都统一规格?这咋可能!?”宋廖莎震惊道。
“干呗!一样样来。”陈露阳相当有信心。
“我现在已经造出三种通用件了。”
说起这事儿,陈露阳眼神中似乎涌出一团火,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干劲。
傅东虎乐了:“你这是想给全国小汽车都当大夫啊?一副药,治百病?”
陈露阳开始给俩人分析。
“你们想啊,咱们厂以后要发展,要壮大,就不能只在片儿城开一家修理厂。”
“以后咱们车卖的多了,修理厂也会越开越多。”
“市场上的车那么多,型号又乱七八糟,光靠经验、靠手艺,不行。”
“得靠标准。”
陈露阳压低了声音,却字字有力。
“只要有标准化的件、能量产的图纸。”
“不仅以后咱们自己的修理厂能站住,全国上万家修理厂都吃上这碗饭。”
车厢里“咣当咣当”地响着,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冬夜原野,白茫茫的雪像旧日光影一点点倒退,不断走向崭新的未来。
“这件事以前没人干,也不容易干。”
“但我现在有全国最好的资源和最优秀的平台,我想试试!”
看着陈露阳坚定的目光,宋廖莎愣住了。
“你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
陈露阳轻声喃喃。
“你想想啊,”
“一个厂,一间车间,一张图纸,一颗零件!”
“我们一步步做,一样样改,十年、二十年都行,总归会把它做出来。”
“咱不能只想着自己过得好,得想着整个行当都得活得下去!”
傅东虎在旁边也听得头皮发麻。
“不仅疯了,而且彻底上头了。”
“确实上头了。”陈露阳眼神中带着一丝汹涌。
“你们没有见过修理厂的工作状况。”
“张叔、谭叔、刘叔、左哥,各个都是一手好技艺。”
“可真到了车底下一看,左一个型号、右一个尺寸,想要换零件就得自己去车床上现打、现改、现凿。”
“这不是办法,这行当不能永远靠‘能人’,靠手艺撑着。”
“它得有章法,有标准,有配件一装就上的那种底气!”
陈露阳越说越快,神情中透出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与锋锐。
“不是每家修理厂都能配个老师傅,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有设备车间。”
“有时候一辆车趴在院里,光等一个合适的喷嘴或者垫片,就得等上三天五天。”
他停了一下,抬眼看向窗外那茫茫雪原:
“我总觉得,我们国家要富、要强,不光得能造火箭、造飞机。”
“咱得先把螺丝钉搞利索了。”
“四化建设不能总在口头上喊。”
“修理厂的小师傅拎起一个盒子,随便翻出来的每一颗件儿都能对得上号、扣得上槽,不用靠猜,不用凭手感,这才是现代化!”
傅东虎听着听着,脑门竟有点发麻。
他作为采购科的大科长,平素里跟着王轻舟、于岸山、董江潮甚至是之前被撵走的刘东方都打过交道。
论魄力,王轻舟绝对算是头子。
可是论野心,陈露阳浑身那股子劲,比王厂长还要硬上三分。
陈大志只有一个。
但陈露阳要做的,是要让每个普普通通的机械厂,都有一个“陈大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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