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见李默然无语，觉出他有些不悦，说：“我不用丁凯做特助，并非说他怎么坏，也许他真的不错，只是不适合我。如果杏还怀念旧情，我倒愿意做一回月老；毕竟丁凯现在是我公司的员工，婚姻问题不解决，他孤身一人，思想也不会稳定。”

李想想杏的情况，觉得张倩的话也有道理，自己也曾这么想过，答应丁凯从中帮忙的。便说：“张总真是大善人，乐善好施，与人为善，无论朋友还是公司职工，工作、生活各方面都想得周到。”

张倩受到李的赞扬，面露喜色，说：“当老板也像当家长一样，你爱惜员工，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才肯踏踏实实给你干活，甘愿为你卖命。”

“好！人性化，这也是张氏集团的经营之道，管理妙法，值得学习！”李夸赞说。

李给张倩按摩了左右肩，又给她捶了捶脊背，直到服务员送菜进来。

酒菜上齐，李端起酒杯向张倩敬酒：“张总，我敬您，感谢您对我的大力帮助！”

“我刚才已经说过，咱们是老乡，姐弟，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无须言谢。这杯酒，我们共同干了。”

张倩喝酒依旧很豪爽，她和李一连干了三杯酒仍然吵着要再干三杯。李知道她的酒量并不差，另外也了解她的脾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一不二，只得奉陪。

一连六杯酒下肚，张倩的脸上泛起红云，已经有些酒意。若在从前，李一定会劝她不要再喝，或者干脆给她代酒。吃一堑长一智，今天他不敢这么做了，只好慢慢陪着她闲聊，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想她今天不想聊天，只想喝酒，说：“这些话我都听你说过八回了，不听，喝酒！”李怕她醉酒，向服务员要了杯开水说：“张总，喝点开水解解酒。”张倩不悦，说：“你以为我醉了，再喝六杯也没事。”李无奈，只好慢慢陪她喝酒，轻斟慢酌，尽量拖延时间。几次三番，还是把一瓶酒喝个精光。

张倩有些醉了，此刻，她竟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不断说起她和王康的往事，诉说她对他的忠贞和爱慕，埋怨王康对她的绝情。一边说一边叹息“世风日下，人情薄劣”，怨恨王康“见异思迁，不念旧情”。

李劝他说：“你现在又结婚了，只要现在的先生对你好，就足够了，把以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忘了吧，即所谓不破不立，不去不来，有比较才有鉴别。”

不想张倩听了勾起内心的隐痛，更加难过起来，竟说出些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话来：

“现在的先生对我好，我渴望，我追求，日思夜想，但是，可能吗？我是夜里下雨，幽思难眠，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啊！”

“有这么悲伤吗？新婚燕尔，怎么不可能？您该不是埋怨他没有亲自送您回来吧？他不是生意忙吗？再说，他做生意也是为了家庭，为了您啊。您要多体谅他，原谅他。夫妻嘛，就要互相体谅、包容才能长久。我和桃不也是这样吗。”

“体谅？包容？我不体谅他、包容他，又能如何？我想依赖他、指靠他，看得见、靠得上吗？望山跑死马，指人都是假。世间无神骏，何处觅骝骅？我和你不能相比：你的桃在家里，虽千里之遥，想念时，一日可达；我的桃在天上，虽日日可见，但世无登天梯，终生难抵！”

“张总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李明知张倩的意思，也不便说破，只好夸赞她的才华。

“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笑话！告诉你，这些话，我不知在心里酝酿了多久，琢磨了多久，可谓烂熟于心。今天不是遇见你，多喝了几杯酒，我就是憋在心里，烂在肚里，怎么也不会让它溢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李一时惊讶不解。又见张倩满面泪痕，怕引起她更大悲伤，也不敢追问，只好暗自揣摩。他细细一想，不觉大惊，又恍然大悟。

看来张倩到英国结婚也是幌子，借口，英国，欧洲，甚至全世界，根本就没有他的丈夫。只有香港有她的前夫王康，那是真的，至今她还不时想起他。没有此人，怎么送她回来？没有此人，她怎么望得见、摸得着、靠得住？没有此人，她又原谅、体谅、包容谁？她说到英国结婚，只是自欺欺人、掩人耳目。尽管如今全公司的人都相信张总到欧洲结婚去了，丈夫是英国华裔商人，生意很忙，没有时间送她回来，但是她自己内心却明白其中的真伪。彩云虽美，却不能作衣服穿，画饼再大也不能充饥，谎言总有被戳穿的时候。如此情状，她怎么能不担心、忧心，以致伤心落泪？今天，她是借酒浇愁，也许是酒后吐真言。这么说，小**真是他的女儿？想到此，李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

可是面对张倩他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说明心中的疑惑，他只是默默地自己这么推测，认定；因为张倩的高傲自大，反复无常，他是领教过的。她对他的倾诉，依恋，也许只是把他当作王康的替身，需要安慰时拿来一用；也许她是真心爱他的，因为门第悬殊，她有爱妻，她不敢承认，不能公开接受他。总之，这一切她不明说，他还无法证明。现在，他只把她当作帮助过他的恩人，事业上的好朋友和引路人。只有那个小女孩他总是放心不下，将来孩子大了，追问父亲是谁，她如何对女儿说？难道继续指鹿为马？想得太远了。眼下还是安慰好张倩，别让她太伤心难过，以免在东方酒店玫瑰餐厅又闹出事来。于是他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将宴席草草收场，然后送她回家，也许她看见女儿心里才会好受些。

李慢慢扶着张倩下了楼，上了汽车，一路上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倾诉。他想不到腰缠万贯的千金小姐，一言九鼎的公司老板，也有如此多的困惑和无奈，痛苦和心酸。此时此刻，他对她充满同情和怜悯，都化作安慰、照顾，一路细心护送她回家。

回来的路上，他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必须尽心尽力，打拼事业，才能对得起张倩的栽培和那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小女孩。

两年后，李的张氏电子产品直销店已发展到十家，资金积累近千万元。他知道是自己创业的时候了，便购买技术，招聘人才，创办了李氏电脑公司，自己真正做起老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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