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大梁山不是香港，也不是深圳，没有这样的规矩。不结婚，先同居，我们会被乡亲骂死的！”

“婚礼勉强举行，就难免留下遗憾。你对桃还有什么承诺？”

“没有了。即此三项，就够我劳碌半生了，还敢再有承诺吗？”

“真是患难夫妻百事哀！这样吧，我看在你和桃情真意切，自幼青梅竹马，相爱至今，确是一对难得的好夫妻，却因为区区三件小事长期分离，不能团聚。现在你是我的特助，对我这么忠心耿耿，这事情，我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知道了，也不忍心你们这么煎熬。我就好人做到底，先借十万元给你，准假半个月，你回家尽快把这三件事办了，以后你们双方就都没有怨言了。”

“不。其实，桃现在也没有怨言。她多次对我说，只要我对她好，穿粗衣住草房她也心甘情愿。只是我觉得对不起她，才耿耿于怀，决心出来打工。另外，我实在不想再欠人情了，特别是女人的人情。”

张倩听了一阵脸红，指着李问道：

“你是说我？”

“不不。我怎么会说您？”李连忙解释，“我是说我的另外一个女同学，就是考取大学的杏，我也欠着她的人情债，而且至今未还，我心里也常常内疚，觉得很对不起她。”

“我还以为你说我呢。我借钱给你，你就欠了我的人情债，将来我就会逼迫你娶我。哈哈！放心吧小伙子，我只是看着你们这对青年人可怜，真心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诚心诚意想帮助你们，别的什么意思也没有。你如果相信我，明天就写个借条把钱拿去，立即回家把事情办了；你如果还不相信，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免得你怀疑我另有所图。”

“张总，我完全相信你是真心实意对我好，一点也不怀疑。但是，我确实不想借钱。桃也不会同意我借钱。我只想凭自己的能力完成对桃的承诺。”

“你是怕桃知道我借钱给你，会怀疑，吃醋？”张倩看着李微微含笑。

李脸红了，攥拳头的手也渗出汗来。他说：

“张总又开玩笑了。您这么高贵，就像鸟中的凤凰；我们不过是乌鸦，麻雀，怎么能和您相配？就是桃知道了，也决不会朝这方面怀疑。我是确实不想借钱。”

“那就算了。我是一片好心，你却不领情。你也累了，歇歇去吧。”

张倩坐起身来，扭了扭雪颈修肩。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休息。

张总看着李问：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又欠了杏的人情债？难道你也和她发生了那种关系？桃不吃醋吗？”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一边活动着酸累的双手，一边慢慢把桃李杏三人的关系说给张倩听。张倩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说：

“你们三个也真幼稚得可爱！桃李杏三个人，一男两女，怎么能成为一体？一家？”

李也嘿嘿地笑，说：

“小时候，我们三个每天在一起玩，一起学习，大家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要是谁欺负我们，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和他斗。我有力气，桃会吵架，杏会说理。所以，我们都觉得谁也离不开谁，缺一不可。山里人都信奉山神爷，我们放学回家经过山神庙，三个就一齐跪在山神爷面前叩头发誓，要‘桃李杏春风一家，桃李杏三位一体’。当时我们都相信，心也是最真诚的，还说要学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可是到了高中，随着年龄增长，知识增加，身体发育，思想都发生了变化：她们两个都希望多和我在一起，我要是稍微偏向哪一个，另一个就会对我有意见。为了维护三位一体，我只好在中间保持平衡，做到不偏不倚。”

“难道你是木头人，能像电线杆一样笔直地站在中间，对两人的喜爱都是一样的？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做到不偏不倚。”

“你还别说，即使到了高中，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能做到不偏不倚。比如放假回家拿东西，我帮桃拿一件，也同样帮杏拿一件。我走在中间，她们俩一边一个，谁也没有意见。说心里话，我对她们都有很深的感情，哪一个都舍不得丢开。”

张倩笑得拍手打掌。平时她几乎是笑不露齿，极少见她这样笑过。

“那后来呢？为什么丢开杏，而选择了桃？”

李脸红了，他想起了温馨旅社的事情，却不能说出口，只是傻傻地笑。

“怎么？是杏退出了？根据你的介绍，杏比较理智，她知道你不可能和两个都结婚。”

“如果这样就好了，我就不会欠她的人情债了。问题是她不肯退出，决心和桃竞争到底。”

“那你怎么办？又不能两个都要着。”

“我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无法做出取舍。”

“那你最后怎么和桃结了婚？没有和杏结婚？”

“那是桃攻势猛烈，我招架不住，就答应了她。也因此得罪了杏，她从此不再理我，我多次向她赔礼道歉，检讨错误，请她原谅，她都不肯接受。”

张倩又大笑起来，指着李说：

“你真是个情痴！这种事情你怎么向人家赔礼道歉？又检讨什么错误？难道你要说，我选择桃错了，应该选择你；要是国家允许，你们两个我就都娶了。桃知道了又能答应你？同样，当时要是杏攻势猛烈，你就和杏结婚了，就又会向桃赔礼道歉。你这人，看样子挺聪明的，怎么这样没有主见，做傻事？”

李含笑不答。这种问题叫他怎么回答呢？

“那么，你欠杏的人情债，打算怎么偿还？你以为她真的会原谅你，和你和好如初？”

“是这样的：我和桃结婚，这是事实，杏也承认了；她还嘱咐我要好好待桃，不要辜负桃的一片痴情。她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也不愿意再和我交往，其实，是在激励我，希望我不要消沉，要重新振作起来，发奋图强，实现自幼的理想。看来，她还没有忘记旧情。所以，我一定要听她的话，发奋图强，立志干出一番事业来。也许我能做到这样，她就会原谅我。”李想着杏给他信中的话，这样表白自己。

“我说你是个情痴，一点不错。现在你已经和桃结婚，还有了孩子，你发奋图强，干出事业来，和杏还有什么关系？她原谅你怎样？不原谅你怎样？如今她是她，你是你，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要把心思再放在杏身上了，她已经上大学了，将来自然会有人爱她，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生活和前程。你还是把心都放在桃的身上吧，她在家里，即要种田，又要带孩子，辛苦得很。你要好好工作，多赚钱，尽快完成对她的承诺。”

“你说得也对。但是，我对杏也有过承诺，我向她保证，对她和桃要一视同仁，一样看待。我说过的话，怎么能反悔？我一定要兑现，不能欺骗她；因为我们也曾是最好的朋友，我也曾经爱过她。”

“你怎么这样迂腐！现在只有桃是你的妻子，要相伴终生的人；杏只是你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将来她会有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家。你们已经不是三人一家、三位一体了，你怎么做到一视同仁、一样看待？”

李固执地说：“我还是忘不了我对她的承诺。人不能言而无信。我们虽然不能结婚成为夫妻，但是，我会在另外方面补偿她，关心他，爱护她，帮助她，珍惜这份自幼培养起来的真挚友谊。”

“你真的要这么做？”

“一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张倩被感动了，她无奈地摇摇头：

“唉！我真的分不清你是痴情，还是迂腐。但是，我真的被你深深地感动了！如今的世界，男女之爱，就像雾里看花，真假难辨，昨天还是恩爱夫妻，今天竟成了陌路冤家。青梅竹马怎样？同窗好友又如何？时过境迁，感情不再。像你这样痴情不改初衷，海可枯，石可烂，真诚不变的人已经不多了，实在可贵！所以你的为人让我十分感动，又十分敬佩！因此我要特别奖励你。”

张倩从抽屉里拿出两千元放在办公桌上，说：

“李，拿去，这是你今天的奖金。”

李不肯接受，说：

“前不久才刚刚奖励过，怎么今天又奖？”

“意义不同：那天是鼓励奖，鼓励你今后好好干工作。今天是痴情奖。你刚才跟我讲了这么多痴情故事，虽然我不能完全同意你的观点，甚至认为你很迂腐，但是，我被你的真情深深感动了，由衷钦佩！我不能不奖励你。桃和杏今生遇到你，是她们的福气。我能遇到你，也会是我的福气。所以，我要奖励你。拿去，不接受，就是对我的不尊重。”

张倩一脸认真，一脸真诚，一脸爱意，一脸期待，让李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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