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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李听完杏的话,知她离意已决,一时难以挽回,看着杏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无限悲伤,痛悔,在心里无声地哭了。多少年来,桃和杏同时深爱着他,他也同时深爱着她们,不分彼此、重轻,一如自己的左右目和左右手。而今,因为自己一时糊涂,和桃发生了那种事情,杏则以为他选择了桃,抛弃了她,因此严重地伤害了杏的感情,杏不理他,责骂他,都在情理之中;自己做出那种可耻的事,是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他又觉得杏对他依然是有感情的,即使他如此伤害了她,她还是愿意把他当成朋友,依然关心他的身体,他的学习,关心他的理想和前途,还告知他,不论发生了什么,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和前途,“这才是最重要的”。对他气、恨在一边,关心和爱惜在一边,始终不渝。毕竟是自幼结成的伙伴,十多年的同乡同学,亲如兄妹,这种关系牢不可破,难以割断。想到这些,他又感动得哭了。杏啊!是我对不起你,今后,我会以十倍、百倍的付出,关心你,爱护你,帮助你,把对你的伤害,亏欠,都弥补上来。“桃李杏春风一家”,“桃李杏三位一体”是永恒的,永不可分。谁教我们三个同年出生在春风里?谁教我们十多年同乡同学形影不离?这是上天的旨意,全村父老都这么说。李找出许多理由来说明他们三人亲密相连,是不能分割的。

??一天,放了晚学,火热的太阳快下山了,空中有了些微凉风。紧张学习了一天的同学们纷纷走出闷热的教室,来到校园里、操场上散步,任意快乐地说笑。李觉得这是个机会,应该趁这个时间找杏好好谈谈,再次检讨自己的错误,充分说明自己对她的感情一如既往,从未改变。可是他找遍了校园和操场却找不到她,最后还是在教室里找到了,原来杏一个人还留在教室里学习。他很感动,连忙走过去说:“杏,天气这么热,学习了一天,同学们都在校园里、操场上散步,你也该出去放松放松,好好休息休息。走吧,我陪你出去走走。”他说着上前帮助她收拾书本作业。不想杏十分生气,一把夺过来放回原处,依旧低下头写她的作业,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觉得很尴尬,也很难过,顿时脸红了,手垂着,嘴张着,不知说什么好。

李犹豫了半天,终于又鼓足勇气说:“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严重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心里也很难过,很自责。现在,我是真心后悔,真心想改过,想弥补你,请你给我一个改过错误和弥补你的机会。”杏依旧低着头做她的作业,不看他,也不说话,让李感觉无言自威。他等了一会仍不死心,又嗫嚅着说:“杏,我来找你,是想把心里的话再说一遍,话说清楚了,你没有误会了,不论你怎么对我,我都没有遗憾了。 ”见杏没有反应,他又说:“‘桃李杏春风一家,桃李杏三位一体’,是我们三人自幼共同的誓言,共同的约定,上有苍天可鉴,下有山神爷作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违反,违反不吉!我们这些年的生活经历证明,三人在一起,大家都快乐;分开了,三个人都会伤心难过。希望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同学,好朋友,依然像以前一样,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一齐努力奋斗,共同进步提高,一同实现我们共同的美好理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杏,让我们摒弃前嫌,重修旧好,你看行吗?”

??杏见李纠缠不休,使她不能安心学习,早已心烦意乱。心想,还谈什么春风一家、三位一体?你们在温馨旅社同床共枕、卿卿我我、尽情快乐的时候,想过这些吗?想过我的感受吗?破坏三位一家一体的是你,你们,不是我;目前的情形是你们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我。但她深知李心地善良,感情深厚,性格像涓涓细流一样温柔缠绵,不论经历多少艰难曲折也不会改变;深怕自己坚守不住既定的信念,会被他的真情感动,失去理智,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必须狠下心来斩断情丝,坚守住自己的信念,这样对他对自己都有好处,否则,既害了他,也害了自己。一个怀孕离校的桃已经够他照顾的了,再顾惜我,两头奔忙,他还有时间学习吗?思考已定,心意已决,她默不作声,迅速在纸上写下一段文字丢给他,明确阐明自己对他的态度。

??李不见杏回答,却见一篇文字赫然摆在面前。他顿时像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心里难过极了,尴尬极了,甚至比她刚才的话更加使他难过和尴尬。好朋友竟落到当面不说话,只好用文字交流,昔日的美好感情还存在吗?已经荡然无存;捐弃前嫌,和好如初,怎么可能?他看着杏,依然那么清秀美丽,端庄淑雅,彼此就此决绝,不再来往,他简直不敢相信,不能理解。他的脑海里依然翻腾着和杏在一起的各种亲密友爱的情景。以前他和杏是多么好的朋友,一时不见面就想见面,见了面无话不说,没有话也千方百计找话来说。如今却变成了有话闷在心里,见了面也不肯说,逼问急了,就像哑巴一样用笔来写。朋友到这份上,可怜、可悲啊!

??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拿起文字来看,只见杏写道:

??“李:你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你的心情,无须再说。爱谁,选择谁,那是你的权力,与我无干。你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亏欠我,因此无须道歉,更无须弥补什么。你所亏欠的,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如果要弥补,就抓紧时间去复习功课吧,不要在我这里反复饶舌了,既耽误你的学习时间,也耽误我的学习时间。高考在即,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每分每秒都十分珍贵,应当十分珍惜,不要做无谓的浪费。

??“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该散场的时候就要散场。你已经和桃在一起,这是事实。难道你们抱在一起欢笑,要我在一旁看着流泪?你忍心吗?还是你和我在一起,让桃在一旁骂我?你愿意吗?我想,这是我们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形。桃李杏已经不是一家,一体,你不要不承认,妄想重新把三人捏合到一起,这是不可能的了!

??“今天,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彻底明白了吧?念于旧情,我在心里仍然承认你是朋友。希望你珍惜这份感情。如果你再来纠缠不休,说真的,我在心里也不拿你当朋友了。切记。”

??李看完杏写给他的文字,彻底明白了,醒悟了,也死心了。他流着眼泪对杏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你学习了”,就转身离开了她,离开了教室。他眼里在流泪,心里在流血。他想不到十多年的友谊和爱情,会因为一时的失误,造成如此无可弥补的后果。他痛苦极了,伤心极了,无心再回到校园里,操场上,和那些结束了一天的紧张学习,此时一身轻松愉快的同学谈心散步,一个人默默地走进学校后面那片幽静的树林里,在那里看着渐渐落山的夕阳,独自流泪叹息。杏啊!难道我们的友谊和感情就像这落山的太阳,前景一片黑暗?太阳度过漫漫长夜还会重新升起,我们的友谊和感情也会有这一天吗?

??夜里,李流着眼泪把杏写给他的文字又回忆了一遍,一时如万箭穿心,悲痛已极。他终于想明白了,由于他一时糊涂,和桃做了那种事,他和杏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如杏所说,“桃李杏春风一家,桃李杏三位一体”,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打破,从此解体了,破碎了,再难修复!桃李杏不可能再像一家人,不分彼此;桃李杏不可能再是一个整体。无坚不摧。杏的言行已经清晰表明,她要撇开他和桃,从此分道扬镳,一枝独秀。今后的日子,他只有和桃在一起了。杏恨桃,更恨他,不可能再和他们在一起。自幼至今,亲密无间,团结和谐的一家人变成了两家人,一个整体分成了两半,已成客观事实。无论他怎样向杏道歉,说明对她的感情一如既往、没有丝毫改变,杏也不会相信他、原谅他了。这让他痛心疾首,难以接受,然而又不得不接受。这都是因为他一时糊涂做出那种事,伤害了杏的感情,从而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他想不到那种事竟然那么厉害,那么无情,具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他如果事先知道这些,打死他也不会干那种事。不就那么一分钟吗,再快乐也比不上十多年的友谊和感情。他恨自己,更加觉得对不起杏。他曾要想方设法弥补,像妈妈缝补撕破的衣服,爸爸缝补被野兽撞破的罗网,希望损坏处得到弥补,使用一如既往;此时他才知道,此衣此网非他衣他网,一旦损坏,无论他如何精心,倾情,也难以修复了。这比他处理桃的妊娠反应问题还要困难棘手百倍,千倍!杏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很明白,她和他今后只能做朋友,而且还只能放在心里,不容接触。这叫什么朋友?思念中的朋友?想的时候就想一想,既看不到形象,更感受不到她的体温。就像冷漠月宫中的嫦娥,可望而不可及;像隔着茫茫银河的织女,只能看着那颗微茫星座在心里想象?唉!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总之,今后他和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相处了,他只能远远地听着杏那十分熟悉的莺啭娇音,很难近距离的和她任意倾情交谈了;只能远远的看着她那十分熟悉的婀娜多姿的身影,很难和她一起牵手同行、结伴做事了。以前的十多年里,不论有过多少亲近、亲热、亲爱的往事,都只能像相册里的那些过期的照片一样,想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然后珍存在记忆里。

??他独自思想了一回,叹息了一回,流了一回眼泪,万念俱灰,竟渐渐睡着了。醒来后,他的思想又改变了,仍然相信杏是善良的,温和的,友好的,可爱的,他不相信杏会如此决绝,永远不理他。他觉得杏现在所以会这样,是知道他和桃做了那件事,她嫉妒,怨恨,激于愤怒,一时失去理智,忘记了过去所有的美好和友谊。也许过了这段时间,愤怒消失了,她的理智、感情又会恢复,又会重新想起他们过去的恩爱和友谊,在心里自责和煎熬;等待忍耐不住的时候,她就会重新想起他,想起他对她的那么多真诚的帮助和热情的友爱。真正的爱情是不会永远沉默的。

这时,他心里突然想起两句名言:一句是最雅的,“欲速则不达”;一句是最俗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觉得争取杏的理解和原谅、回复往日的感情,不能太着急,应该暂时放一放,缓一缓,做做冷处理。世界上很多事情,并非都是趁热打铁就能成功的,何况杏现在对他正气,正怨,正冷。他坚信,太阳落下还会升起,冬天过去就是春天,这是自然规律,也是人情事理。

??按下葫芦浮起瓢。李是个多情种子,他这颗多情善感的心一刻也不能失去爱情,失去对所爱人的同情、思念、关爱和帮助。接着他又想起了困在山乡家里、还在忍受着妊娠反应痛苦折磨的桃,还有桃的那个失去一家之主的困难重重的家庭,田里,林子里还有许多活要干,否则,她这个家庭、这一年就无法生活。于是他决定回春风里看桃。他已经失去杏,绝不能再失去桃。

李这次去看桃,惊喜地发现桃的妊娠反应减轻了许多,虽然还有时呕吐,但次数已经大有减少,而且饭量也有增加,不再挑食拣食。他很高兴,心里重又燃起美好希望,于是立即劝桃返校复课。桃的母亲有些不放心,说:“让她再吃两天饱饭吧。我知道这一回到学校,她就要拼命学习,补习功课,我怕她身体吃不消,再病倒了。等身体硬实了,回到学校再怎么学习,我就不担心了。”桃这些日子多亏母亲体贴、照顾,她母亲既然说出口,他也不好反对,何况老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不能拒绝一位母亲对女儿的亲情关爱,也只好听她的,让桃在家多保养几天。为了一并解除桃回校学习的后顾之忧,这天,他和桃、桃的母亲一起下田干完了她家的农活。

??桃妊娠反应结束返校,已临近高考。时间紧迫,她只好和李一起没日没夜地抓紧补习功课,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把一天时间当作两天使用;无奈缺课太多,时间太短,难以完全弥补。桃急得直想哭,发脾气,可又不便发作,只好憋在心生闷气。李只得不断陪她,劝她,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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