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还能有一种感觉比这个更强烈么？他的每个挣扎都牵扯着她的紧张，她好像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都碎成了一片片，她知道，他此时的痛苦绝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看样子，他是挺不过去了。

“你就是我的福星，沈洁。”

不，她不是他的福星，她既然是他的福星，他怎么会躺在里面，如今，她该怎么帮他啊！

夜晚又来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捱的，许是累了，许是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魏军不再动了，直挺挺的躺在那儿，像一个活死人，像个雕像一样，动都不动，她心胆俱碎，大惊失色，他死了么？他难道死了？*出来说，人还活着。可是，大家提着的心没有平稳下来。

“监测数据有新的发现，”曹教授说：“x-p的细胞组织活跃性会根据温度的变化而变化，在低温下，它的活跃性大大降低，我们试着降低患者的体表温度，希望能够够对抗它。”

是么？是么？沈洁眼前一亮，呼吸都急促起来。

“但是，”曹教授看着她又说，实在不忍心打消这个年轻女孩那眼里陡然而起的希望，“但很有可能，普通的低温对x-p作用不大，也就是，杀死x-p的温度一定超过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确切点说，杀死x-p的同时，病人将无可避免的受到其他的伤害，甚至是更大的伤害。”

沈洁变了脸色，“比如说呢？”

“比如说，昏迷，内脏器官受损，调节中枢失调，甚至死亡，任何一种可能都有。”

“也就是说，”魏达成又去看玻璃里面的人，直挺挺的躺在那儿，了无生气，了无活气，这个几天前还在他面前谈笑风生的儿子转眼之间就成了这个模样，一切来的太快，恍如隔世一样。“我们很有可能是用另外一种伤害来替换掉了这种伤害。”

曹教授直言不讳地说：“是的。我希望你们考虑一下，我必须提醒你们，很有可能，在低温下x-p会出现类似休眠的状态，等到恢复常温，它会即刻恢复活性，死灰复燃，这些都是我们必须事先考虑的，也就是，也许我们做的全是无用功，患者除了会再度承受原来的折磨，同时还会出现其他更可怕的并发症。”

“曹教授，”玻璃映着她苍白而鉴定的脸孔。“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目前还有六只小白鼠存活，实验室也在做病理分析，我们还无法尽快得出准确数据，找出更合适的治疗方案，只希望他能靠他自己的意志坚持下去，给我们时间。”

“我想进去。”她说：“我要去见他。”

“不行，”曹教授断然拒绝，“虽然从目前来看，x-p还不能通过空气传染，但是，它仍然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何况，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不能冒这个险。”

“我想和他说两句话，就两句话。”

“不行，”老沈也说的干脆，“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绝不允许你来冒这个险，如果你现在出了事，你会连累孩子的。””

“我也不同意，”魏达成望着窗玻璃，“知子莫若父，“他沉声说：“如果他有意识，他绝不会同意你进去。你进去了，他宁可死掉也不愿意你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对她最大震慑力的一句话，是的，他绝不会同意她进去，他那么爱漂亮，此时，他脸上千疮百孔，满目苍痍，再也不像他，他如果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宁可死掉。而且，她还有孩子呢？这是她的孩子，她不能连累他们的孩子啊！可是，这个时候，他该有多么需要她？如果她能在他身边，哪怕是说上一句话也好啊！

老沈伸胳膊扶住她，“你现在不能激动？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

“我没有激动，”沈洁甩了甩头，眼光固执地望着窗玻璃，那些实验室里的老鼠，每一只都在狂奔，实在跑不动了，瘫软在那儿里抽搐，奄奄一息，然后死亡。那样恐怖的画面此时此刻的好像就映在玻璃窗上。怎么会呢？魏军，是你告诉我，所有的困难都过去了，所有的痛苦都结束了。

她的肚子一阵抽搐，疼痛从四肢百骸里往外跳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品味幸福的滋味呢？魏军！

她不是不知道，她身体这会儿产生的变化，她是有过经验的，直到她再无法忍受那份剧痛，才将目光从玻璃窗上转回头面向魏达成，“爸，听曹教授的，我相信他，他一定能过了这一关。”转头，她又去看沈常业，她的脸色苍白，痛楚到了极点,“爸，”她哀声说：“送我到邻近的医院，”她的声音都没了力气，“我想，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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