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小兔崽子,”陈祖安气的七窍生烟,掐着聪聪的腮帮,瞪着他,低声吼着,“你睡不睡?我让你睡觉。”
聪聪的腮帮被他掐的陷了下去,可是,他那双大眼睛仍然不逊地瞪着他,毫无惧色,平静而倔强,太平静了。
陈祖安呼呼喘着气,他手里的拳头都握紧了,他们像两个要决斗的动物。他满脸满身都是暴戾的威胁气息,可是,这并没有吓到聪聪令他屈服,他仍然平静,平静的和他对视着。
“他妈的,”陈祖安狠狠咒骂了一声,面对着这样一张小脸,他突然间有如泄了气的皮球,可是,他没有松手,仍然捏着聪聪的脸,“叫一声爸爸。”他磨着牙,“叫我一声。”
聪聪仍然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灯光在他的眼眸中跳跃着,他的小脸因为这份平静看上去几乎是凛然的。
“叫爸爸。”陈祖安慢慢凑近过去,与他的眼睛对峙着,“你不叫是吧!”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吐出字来,“回头我就杀了你妈妈和魏军,看你叫谁去?”
聪聪仍然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珠盯动也不动的瞪着他,瞬间涌出眼泪,扑通扑通的往下一个接一个的掉下来。
“妈的,”陈祖安又恼火起来,“你哭什么?”
聪聪仍是倔强地紧闭着嘴唇,眼泪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一个比一个快。“不准哭。”他低声吼着,可是,聪聪的眼泪却越涌越多,几乎满眼满脸的眼泪,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坐在那儿,仍然望着他,即使眼珠上蒙着眼泪,他仍是一眼不眨的安静地望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陡然之间的那份父子天性突如其来的涌上心头,他心里莫名一酸,颓然松了力气,慢慢的倾下身去,近距离的摸着聪聪的脸,这可是他的儿子啊!他闭了闭眼,心里五味杂陈,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呢?假如时间能够倒退,假如生命能够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这么糊涂。他慢慢抱住聪聪的头,声音沙哑哽咽,低声饮泣:“聪聪,你可是我儿子,你永远记住你是我陈祖安的儿子。”
夜渐渐的黑了,午夜的星空里没有一颗星星,黑的像被泼了墨一样,遥远的天际,云层深远幽暗,月光也被遮得杳无踪影。
沈洁开着那辆商务面包车,停在一幢民房前,等到路边有人影闪出,她不声不响地开了车门。那人上了车,将头顶的帽子稍稍移开,露出陈祖安的那张脸。
“钱在后面,”沈洁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那续了胡须的脸,还有那几乎垂肩的头发,落魄憔悴,往日的容颜都荡然无存,一时情绪复杂,心里酸楚,何苦走到今天啊,陈祖安。“两千万美金,一分不少,儿子呢?”
陈祖安急忙忙扯过后面一袋子,解开袋口,看看果然全部都是美金,检查完,他伸手过来想要搜她的身,她挡住他的手,“我什么都没带,就是为了聪聪,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否则,你出来的第一时间,我就去抓你了。”
他与她对视着,衡量着她话里的真实性,“你有这么好心么?那你们上达琳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你把聪聪带走,我绝不会去找你。”
陈祖安收回了手,他这会儿对沈洁并不顾忌,他了解她,她那是那种嘴硬心软的,尤其,聪聪在他手上,尤其,她现在还怀着身孕,看样子就要生了,这个时候,谅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对他怎么样。
午夜的北京城,车辆仍然多的像是白天,不断的有车辆越过他们,向前疾驰着。看样子,不像有人跟过来呢!可是,即使周围车水马龙,他仍是感觉到了那份不同寻常的安静来。
他不想再耽误时间,掏出手机,拨了魏军的电话号码,对方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就接通了电话,他说了一个地址,这才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送我走,等我安全拿到钱,姓魏的也就找到儿子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沈洁望了他一眼,把车开动了,倒没料到他如此痛快的把地址说了出来,“你要去哪?”她问:“这么多现金,你怎么随身带着他们?这会给你带来麻烦。”
陈祖安心神不宁地再抽了两口烟,“这不用你来操心,”路边的灯光不时透过车里,将他的脸孔照的时而青时而白的。他斜睨着她隆起的腹部,哼了声,“想不到你还真好命,”他望着她的腹部,脸上闪过一丝古怪阴沉的冷笑出来。
午夜十二点二十分,魏军赶到了陈祖安给他的地址,那里是一幢有些年代的建筑小区,楼层不高,多是些小高层的建筑,来往并无障碍,门口两个保安在那说着笑话,看见他的车过来,简单问了地址将他放行。
他毫不费力的通过小区的大门,找到了那栋楼,找到了那个单元。电梯停在十一层,他来不及等电梯下来,顺着楼梯上去。四层楼,有三户人家,他迅速判断出来是哪一户,弯腰在那户门前的脚垫底下摸到了房门钥匙。
这应该是那种一室一厅的小房间,有基本的家具,房间里一片混乱,沙发上胡乱地堆着方便面的盒子和一些小食品的袋子,几瓶空的矿泉水瓶子摊落在地上,客厅里没有人,卧室的门倒是紧关着,里面传来模糊的声响,他小心的向着里面慢慢移步过去,站在门前,仔细辨别里面的声音,那声音很微弱,貌似人的叹息声,如果不是这午夜,万籁俱寂,整个世界几乎都进入了梦想,绝不可能有人听见。
他略一沉吟,屛口气,扭动门手,轻轻把房门推开。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房间面的情况,他完全没有机会用思想,有东西似乎从上面掉了下来,无数的水星散落在他的头顶,像是天女散花一样,迎头过来。
他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等到东西掉到地上,他才看清那是个半截的矿泉水瓶子,刚刚洒在他头上的应该是这瓶子里的水,同时,他看到房间里,*边的空地上,有个铁丝笼子,而刚刚那叹息声的来源是房间里的一个*物笼子里有只兔子正拼命地在笼子里绕着圈子,同时,鼻腔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眼前的情景令他呆了呆,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了,他想起来了,在蒋世通的实验室里,那些夺命狂奔的老鼠就像眼前这只兔子,满身疮痍,夺命奔跑,形容狰狞,他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后背的疙瘩都起来了。
但他无暇细想这瓶子的问题,看清房间里并没有人,他又到卫生间厨房找了找,仍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他的脸有些痒,许是刚刚那些水洒到身上的缘故,他在这样的状况下顾不上思考别的,确定聪聪没在房间,他把电话打给沈洁。打电话的功夫,他忽然间想起了蒋世通,想起了那瓶天使之心,他的脑子里忽然掠过了一丝隐隐的不安。他调头望向卧室,笼子里的那只兔子冲着他哀鸣着,血红的眼珠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样子可怖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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