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走过来，目光在沈洁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转头去看魏军，“你怎么才回来？你爸等你呢？”“我爸人呢？”他问。老赵把方向指给了他。他拉着沈洁大步过去，“爸。”他老远就和父亲打招呼。魏达成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说话，转过头，眼光立即停留在沈洁脸上。沈洁向着他礼貌的弯了弯腰，“魏叔。”魏达成注视着沈洁，这是他正式第一次面对沈洁，对于对方，他丝毫不陌生，单是她的资料，他就不知找出了多少。如今，和对方面对面，冷静，沉着，再加上美丽，这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他面色平静地应下，招呼不远处的阿兰过来，“招呼沈小姐。”“不用招呼，”魏军对阿兰说：“都是自己人，你忙你的去吧！”他转过头，父子俩个面面相对，不动声色。旁边人这会儿说话，“这是军子女朋友么？这是见家长了，那也就是好事近了。我说，军子，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让你爸抱孙子了。”“马上，”魏军笑着说，给沈洁介绍，“这是张叔。回头就请张叔你喝喜酒。”看着张叔离开，父子两个又各自交换了一个注视，魏达成再望了一眼沈洁，远远看见陈祖安和魏莹，他沉吟下，示意魏军，“你留下招呼客人，沈洁你跟我过来。”魏军想要跟过去，“你想说什么？我必须在场。”沈洁看了他一眼，“你留下来，我去就行了。”跟外面的热闹相比，房子里倒是安静，不见人影，沈洁跟着魏达成上了楼，进了房间，这应该是个书房，房间布置装饰的古色古香，颇有书文雅气，她粗略地扫视一圈，文史地理，财务审计，法律法规，想不到魏达成涉猎的倒广泛。魏达成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态度倒是客气，“我这里只有茶，你喝什么？”“谢谢魏叔，”沈洁坐下来，“我对茶不讲究。”隔着茶几，魏达成也坐下，开着了茶盘上的加热开关，听着那水声鼓鼓作响，他拿出一支烟来，看看沈洁，笑笑，“你不介意吧！”沈洁也微笑了，“我不介意，魏叔请便。”魏达成把烟点着，抽了一口，透过烟雾，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他一向对魏军的私生活并不多过问，出于父亲自私的角度讲，魏军是个男孩子，这方面总是不吃亏的，所以，以往，魏军的女朋友，除了杨珺，他几乎都没有见过，偶尔在哪个场合撞见魏军身边换了人，他也未曾放在心上，反正，魏军还没有把谁正式领到面前来，也就是，这都是不算数的。他不是一个**的父亲，更不想用他父亲的权威去安排儿女的婚姻，那不是他的做派，何况，他是过来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的男欢女爱绝不是谁有能力可以阻止的。在他的思想里，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和儿子领回来的这个人站到了对立面，可是，现在，他被推到了这个位置。应该怎么样开口呢？他思想着，对方那沉着冷静的外表下是一层看不见的戒备和警惕，也就是，她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她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话，既然如此，他就不必绕弯子了。“小沈，我叫你小沈吧！”他说。语气是客气的，甚至是友好的。对于这个曾经救过他儿子，挽救过达琳的女孩，他无论如何也产生不了敌意，“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你帮过我儿子，帮过达琳，如果不是你，达琳也许现在还没恢复元气呢！所以，老早，我就想当面感谢你。”他笑笑，将茶叶放到茶壶里，去拿烧水壶。沈洁说：“我来吧！魏叔。”他停了手，看着沈洁把烧水壶拿起来，将热水注入壶中，淋出壶里面的水到茶盘，再重新注入热水进去，封上壶盖，一一注满两个茶杯，一起一落，虽是那几个简单动作，仍是能够看出那份驾轻就熟来。“你对泡茶好像懂一些。”他说。“我妈是潮汕人，”沈洁说：“你知道潮汕人习惯喝功夫茶，先是我外公，后来轮到我爸这，退休没有事做，偶尔泡泡茶打发一下时间，看的多了，也就懂了一些。”“听说你爸也是做警察的？”“是的。”“你算是承袭父业？”他问。沈洁想想，“算是吧，我爸很喜欢做警察这个工作，所以，在我妈怀我的时候，他认定是个男孩，希望我可以和他一样做个警察，他也就照男孩做了思想准备，谁想到，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他别提有多失望了，我爸那个人又直来直去，从不掩饰对我性别的失望，所以，我为了赌这口气，想让我爸看看，我一个女孩子照样可以做警察，我后来就报考了刑警学院。”魏达成认真地听着，这会儿笑笑，由衷地说：“结果证明，你是一个很优秀的警察，你爸也算是得偿所愿。”“优秀到说不上，”沈洁喝了口茶，笑了笑，“只能说是尽我的本分。我想，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最初投入警队时候的我了，毕竟有很多现实的问题，你总是回避不了。”“比如说呢？”“比如说家庭，责任，都是你无法摆脱的。我想，”她迎着魏达成的目光，犹豫了一下，仍是坦率地说了出来，“我们这行，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无法固定，刚离婚那时候，是我一个人带着我儿子的，一方面要照顾他，一方面，我又要工作，所以，时间就是一个问题。”魏达成不做声地掐了烟，心里暗暗讶异了下，他满以为，对方对这个问题会避忌，想不到，对方反倒主动提及出来。她怎么会如此自然，丝毫不心虚，如此一来，对方握在他手里的“短处”就没那么有分量了。“这个社会对女人有时候确实不公平，”他顺着沈洁的话题说了下去，“严格来说，是因为他们的社会属性不同，女人生就要养育子女，照顾家庭，反倒不如男人来的纯粹，可以全身心出去打拼，所以，就有那么多女人开始的时候，会一腔热血，工作起来不让须眉，可是，稍长一些时间，她们会发现，辛苦的工作带给她们的成就并不多，家庭工作兼顾，她们又觉得辛苦，不如找一个可以靠得住的男人更来的实际些，所以会有更多的女人选择走捷径？我想，这个说法没错吧！”“我想对于绝大一部分女人来说，这个说法是对的，捷径，每个人都想走。”“那么，小沈你呢？”魏达成再举起茶杯，呷了口，对着沈洁直视过去，不落痕迹地笑笑。“除了工作，你还有一个孩子要养，听说，你儿子多少还有些问题，那你一定很辛苦。你是属于那大部分当中的还是那少部分的？”“辛苦是肯定的，”沈洁坦率地说了出来，“我不回避我也是属于那绝大部分中的，但是，我不会因为想要找个靠山就降低我的标准。”“是的，”魏达成意味不明地说：“你的没有降低标准给你带来了最后的结果，到底被你找了一个更好的。”沈洁会心地微笑了一下，迎视着魏达成，“是的。”谈话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主题。魏达成又喝了口茶，忽然心里有些恼火，因为对方这份从容，这份坦荡，特别的恼火，她怎么会如此坦然的？她难道以为自己对他们的关系已经造成不了威胁了？他收敛了笑容，正色下来。“每个年轻人在陷入恋爱的时候都会觉得她找的是最好的，实际上，经过几年的相处，会觉得对方也许并不适应她。”他盯着沈洁脸上那缕笑容，忽然掉转了话题，“我想听听你对祖安的评价。”他注意到她握着茶杯的手动了一下。“我不想评价他，”沈洁低头看向手中的茶杯，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说他不好等于在否定以前的我自己，说他好，未免又有点惺惺作态，我想，或者我并不了解他，我想对于一个你并不了解的人，你不能客观去评价，这是不负责任的。”“一个和你生活五年的人，你说对他不了解，这似乎说不过去。”“我想，当初和陈祖安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足够成熟，并不能完全了解人性，我只能说，他有他的抱负，理想，甚至是能力，每个人一生会有很多个角色，作为儿子，他是合格的，作为老公，他也不是完全失败，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合格的。其他方面，我不做评价。”魏达成哦了一声，锐利的眼光在她脸上察看着，他在研究她，审视她，判断她这话的真实性。“作为老公不完全失败？据我所知，陈祖安当时和魏莹在一起的时候，和你还没离婚，”他近乎嘲弄的笑了笑，“对于这样一个人，你这个评价似乎有点不合常理。”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