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记载公元429年,牟汗纥升盖可汗忧恨成疾,于七月病死。
一代柔然可汗从此消逝,历史上如是说道。
对于花木兰来说,她确实是够有运气的,一国之君的尸体就这么被她当作了人质,若是这位可汗还活着怕是要把她千刀万剐了。
花木兰死死抓着大檀尸体,她也不得不卑鄙一次,拿着尸体当挡箭牌,她想着,吴提或许会念及这具尸体,或许进攻会稍减。
但是没承想,吴提完全没有顾及他这个父汗,花木兰今日也开了眼界,她心想,或许这人就是他害死的。
去他妈的吧!
吴提手下的那些士兵被吴提的话语所打动了,达干可是个好差,做了之后,日后吃喝都不用愁了。
“杀!”一个个举着弯刀就这么冲了过来,之前战役倒不见他们如此勇敢,大约是因为吴提在场又有军功做诱饵,格外卖力。
如今战场上兴起的莫非也就基本上是枪戟之类的长武器,冷兵器大规模方阵作战时长兵器比短兵器(如剑,刀)有优势,骑兵主要的作战武器是马刀,因为骑兵不太注重阵形,当然冲锋的时候也可以用长兵器。
大魏将士大部分都是拿着枪战斗的,马上无非就是刀剑枪戟,花木兰他们都是骑兵,可惜就是因为被包围,都给下了马。
基本上外围的将士们都已经打起来了,枪和弯刀的碰撞见着格外惊险,看着大檀尸首完全没用,也就放弃了他。
她被士兵圈在中间,没有危险,但是她不甘,这些士兵也都是人,怎能让他们替自己卖命。
她心里的一根弦绷了起来,前几年前阵杀敌时候的感觉又来了,她本想将大檀尸体扔掉,但是总觉得这么做不妥,只得一只手托着他。
林时七原本被吴提给哄住了,吴提告诉她这是父汗抓大魏将领的计策,让她不要担心父汗,可是她没有听吴提的话好好待着,就这么出了来,看见了身在囹圄的父汗。
他低垂着头,生死不知。那是她的父汗,从小把她宠在手心里的父汗。
她朝着吴提奔了过去,她拉住了阿干的裤腿,她紧张得手都在颤抖:“阿干!住手!父汗还在他们手里呢,你想要害死父汗吗!?”
吴提听见林时七声音的那一刻就暗道不好了,他一手提着缰绳,另一手抓住了放在他裤脚上的手,抓得用力极了:“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林时七望着被攻击到连连后退的花木兰,她越发急了:“阿干!不要打了!救救父汗啊!”
吴提猛地将她的手甩了开,林时七顺势扑在了地上,一声惨呼也没能让吴提回头:“妇人之仁!将公主拖下去!”
林时七瞧见了准备钳制住她的那几个侍女,她奋力挣扎着,她望着吴提的背影,她从来没有觉得他是这么陌生过,她咬着下唇,死死咬着,几乎能出血来,她突然便叫了起来:“花木兰!花将军!求求你饶我父汗一命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便叫起了花木兰,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是,林时七觉得,花木兰并不像是传闻里那般凶神恶煞,凶恶野蛮,她觉得花木兰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花木兰有种亲切感,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的,她觉得花木兰一定不是坏人。
她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只得大声喊了起来,她希望花木兰听到,希望花木兰能放她的父汗一马。
花木兰此时正是被逼地反抗之时,正往后退着,却倏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她怔了怔,柔然,女人,在柔然,她只认得一个女孩子,莫不是那公主?
她眯着眼睛朝吴提的方向看了看,她看见了被某些人挟持住的林时七。她正往这里看过来,她在不停挣扎着。
在林时七身上,花木兰似乎看见了武威的影子,她们一样骄纵,一样天真,她们天真地以为,她们的皇兄父皇是爱她们的。
比起她们,或许自己很幸运,有爱自己的家人朋友,但是她们,什么都没有,从小陪伴她们的,只有奴才,她们并不知道朋友需要什么,只能固执地以她们的思维来待人处事,所以,认识了人结交了朋友,就会掏心掏肺对他们好,生怕他们不喜欢她,但是给别人的感觉便是骄纵任性。
她不忍心欺骗这样可怜的孩子,她深深叹了口气,高声喊道:“公主殿下!请恕花木兰无法答应,在吾等进入帐篷之时,贵父汗已西去,请节哀!”
“什么?!”林时七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了,整个人宛若定格一般,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眨了眨眼,整个人便委顿了下去,下人拉也没拉住,她的脸苍白至极,眼睛忽然便落下泪来,“不可能……”
她缓缓抬了头,望向了并没有惊讶表情的吴提,他早就知道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
前两日,父汗身体不好,需要喂药,但是门口侍卫死活也不肯放她进去瞧一眼,想必那时候,父汗就已经去了。阿干一直知道,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将父汗的身子当作诱饵,来引花木兰上钩,目的只是为了杀了她……
阿干变了,变得她也不认识了……
林时七眼睛闭了起来,她的脸上充满了泪痕,她的手抓住了草,这里的草大约经常有人打理,并不长,紧紧就一个指节那么长,她紧紧抓住这把草,紧紧抓着,突然就拔了起来,掀起泥土无数,她的样子,宛若泼妇,她死死盯着吴提的背影,要咬牙点头道:“好,很好……”
她的泪却依旧不受控制,就这么一道道滑落,她的手上沾满了草汁和细碎的泥土,她撑着地起来,不停点着头,她整个人似乎都被抽去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似乎都苍白起来。
她转身便走,并没有回头,脚步蹒跚,宛若失了魂魄一般。
而吴提的士兵们听见花木兰的消息却怔了怔,可汗去世,非比寻常,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
吴提知道,花木兰将大檀死了的事实告知出来,那么必定有人会怀疑大檀的死因,柔然士兵他们都不动了,面面相觑,他们在等吴提的解释。
今天这一切都有些古怪,柔然的士兵自然也不是傻子,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吴提要把大檀一个人留在帐子里,让花木兰抓。
吴提还没有登基,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现在拿出可汗派头,怕是无人会服从,只不过大檀死了,他算是众望所归。
吴提并没有慌,他望见了花木兰,她也没有慌,似乎泰山崩于顶也不会动声色,他挑了眉,本来皮相就很不错,对花木兰笑了笑,那笑容可以说是不怀好意,之后,他进行了变脸绝技,瞧得花木兰那是一愣一愣的。
他突然变的脸做伤心欲绝的悲愤状,他抓住缰绳,痛哭流涕,好生可怜:“柔然的将士们!这鲜卑猪好生不要脸,瞧瞧父汗的样子便知道是她杀的!还说进去便已去了,分明是狡辩!北魏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岂容你胡诹!”花木兰差些气死,她举着手指,气得直在发抖,这吴提说谎的本事可真是可以和袁纥南有的一比,这说谎连气儿都不喘一个。
吴提马上反击,思路机灵得很,又开始血泪控诉,涕泪交加,似乎真是二十四孝子,真真是凄惨至极,引得柔然那些士兵又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冲上来:“我并没有乱说,本就是你们北魏欺人太甚!翌年那拓跋焘亲率大军分东西路会兵柔然汗庭,至栗水(今蒙古南翁金河),父汗无备,率众西走,部落四散,人、畜、车庐损失数百万,仅马匹被掠去百万余,所属高车各部乘此倒戈,三十余万落归降魏,是年因惨败发疾。”
“父汗本就身子不好,所以我将他安置在大帐不许任何人打扰,只不过今日只是召集士兵说了一会儿话,你们这些人就来了!父汗身子不好,被你这么一折腾,自然不行了!”
花木兰竟然无言以对,先前属于柔然部落的某些高车部落纷纷倒戈,使得柔然大创是事实,手段也的确不光彩。
“柔然的勇士们!冲上去吧!将敌人杀掉!以祭可汗!”
吴提的这句话让那些士兵都兴奋起来,那是共鸣,敌国杀了自家的君主,这是何等耻辱!
“……”花木兰接过了身后骑兵递过来的武器,她只得祈祷援军快些来了。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蠕蠕,花木兰似乎又回到了刚刚进入军营的那一年,那时候,也是这么多的蠕蠕,那时候,她的背后有火伴,而现在,她的士兵身后,有她。
“跟着我!”她将身前大檀的尸体交给了身后的士兵,一转头便冲了过去,身前的士兵都自动让开,随后跟在了她身后。
这是只有百余人的战争。
而此时,翼军还在钳制着各方部落的兵力支援。
“袁纥都尉!”尉迟墨珏远远就瞧见了袁纥南,他差些没有刹住马,这马是花木兰的,根本就不听他的,要不是给花木兰面子,怕是它早就尥蹶子了。
袁纥南闻声转过了头,他瞧见了花木兰的那匹黑马,他很是高兴,以为花木兰告捷,但是往上头一看,上头的人却并不是花木兰,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知道不好了,虚晃一枪,用力推开了身前的蠕蠕,冲了上去,他直揪着尉迟墨珏的领子:“花木兰呢!?”
尉迟墨珏不停摇着头,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袁纥南更加急了,他将尉迟给扯下了马:“我问你话呢!花木兰呢?!”
尉迟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跪趴在了地上,不停摇着头:“对不起……对不起……”
“……”袁纥南急急望了主帐的方向,他将尉迟墨珏的领子给扯了起来,顺带着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被包围了?她是不是告诉你,让你走?她殿后?”
尉迟墨珏碧绿的眼睛,看见了袁纥南同样纯粹的眼睛,但是袁纥南的眼睛现在充满了怒意,他点了点头,闭起了眼睛,不敢再看他一眼。
“花木兰这简直就是胡闹!”袁纥南猛地一撒手,尉迟整个人往后跌了下去,也幸亏他身后有新逃出来的兵,否则非要坐个大马蹲不可。
“你等会儿带路,听见没?”袁纥南将尉迟拉了起来,他咬了咬牙,立刻上了马,扯了缰绳,换了方向,他转过了头,对着正在杀敌的虎牙将军吼道:“虎牙将军,花木兰遇险,我先去救了!”
虎牙将军正杀人杀得发懵,下意识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随后才缓过神:“啥?!你等会?!”
他回了头却只能瞧见那一骑绝尘的背影。
“妈的……这是去找死啊!”虎牙将军望尘兴叹,望着那背影骂了一句,袁纥南去救人也就罢了,但是连人也不带几个!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他这帮人在这里让他带?这算啥事?!
“快快快!将这里解决掉就去救人!”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