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下羽毛吧!”橙色蝴蝶人说,“真的假的,反正它都是奉了罗萝古的命令,无外乎就是那件事!”
粗哑的哀嚎全被他吞进了体内,因为它们紧紧的捏住了它的喙。想想那种令人发指的声音,如果传出来不知会把胆小树吓成什么样!”
花谷幽林距离鹊花谷,最近的路程隔着乌山和虹丘,但这乌山之地是那蒙的地方,虽说他现时可能还在白云城,可就算这样也让区咪和国王对那里敬而远之,区咪载着国王从红森林穿行到达色彩罗列的虹丘,像是颜色地图一样,各种颜色的土地长出相同颜色的植物,上面亮起相同颜色的光亮。一片鲜艳的绿色连着一片淡黄色,再来一片紫色、蓝色,总之各色齐聚,又互不相扰。穿过这片颜料盒似的地方它们来到花谷幽林,对于国王来说是终于回到了这里。
花谷幽林的外缘是茂密的树林,这里的花草树木上挂着的都是炽白的莯光小灯笼,所以草青树绿花艳。树林之中十分安静,偶然才听得见一两声虫鸣鸟叫。区咪对路途十分熟悉,在树林中疾驰连毛发都没有碰到的树木。它们朝下而行,但是完全感觉不出坡度,等到穿出树林来到满地绿草如茵视野开阔的地方,便看出它们是从高高的山岗上下来的。四周高山树木包围的中间,像是是盆地,很广阔的一大片地方。
山谷中间是一条很宽阔的水流,水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了,与岸齐平。水极度清澈,一眼就可以望见有些颇有深度的水底,水底长着低矮的青草,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水里有很小很小的全身晶亮的生物悠闲的游着。循着水流看去,在它们来的方向对面的高山上有一道瀑布,白色的水流倾泻而下,发出很小的声响。
区咪和国王所在的水流这边,有些高低平底的地上一层像是地毯的青草,踩上去极柔软。青草上的莯光都很小,晶亮莹白。草地上零零落落的有几颗树和一些石头,石头长在草地上,石魔人会在交替时来点亮它们。那些树,长得不是十分高大,上面全是粉色的花朵,没有一点绿叶配衬,上面是淡粉色的莯光。
水流的对岸是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景象。植物全都是花草,长得狂野不羁,异常的茂密高大,草叶大的可以拿来做成渡河的船,花朵绽放的如雨伞。植物紧密生长,遮盖了所有的土地,在其中隐藏着很多黑灰色的大石,就像蛰伏的怪兽。这里的光线不是特别亮,莯光黯淡稀少,寤光亮起也被草叶藤蔓遮住光彩。所以这幽暗的地方带着诡异的色彩。虽然这样,这里却是小怪物们极度钟爱的地方,它们在草石之间嬉戏,在花朵里安眠。不过它们所需要的莯光是河对岸那些平坦青草上的!它们这个时候正是在采集莯光,突然看到国王回来,高兴的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咿咿呀呀的冲着国王兴奋的叫,白色的毛球叠压在一起,上下翻腾,上面的被踩到下面,下面的又挣扎上来。
国王从区咪的身上跳下来,四肢、耳朵、鼻子都往长里抻了抻,“哈!”它深深的吸口气,大叫一声:“花谷幽林!小怪物们!”
一只趴卧在水边的小鹿也朝着它走了过来,它的身形长得完全是鹿的样子,可是两耳之间的角是两棵长着碧绿叶子的植物,上面开着几朵枚红色圆圆的花朵。它身体的上颈和背部零散的长着植物上的花朵,就好像是从那棵植物上落下来的一样。它是花谷幽林里唯一不是小怪物的生灵。
“你总算回来了国王。”花朵小鹿高兴的说,“看到国王没有和小怪物们一起回来我很为国王担心!不过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国王和小怪物离开了这么长时间,花谷幽林只剩下我自己,那可真是冷清的可怕,别提了!太糟糕了!国王你们一定永远都不要再离开了!我可一点都不怀念那种时候。”
“国王明白,累累和国王、小怪物们一样那段漫长的时间都不好过!国王能想象到只剩累累的花谷幽林是什么样,可是国王和小怪物们的处境累累可无法想象!那也真是不好受啊!不过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小怪物们再也不会离开花谷幽林了!”听累累说着自己的状况,国王不由的想到了么奀。累累只是一万多个交替就孤单已极,那么奀呢?它再无法计算的时间里独处于那个地方,该是怎样的痛苦啊!也难怪它说话有些怪里怪气了,那滋味真不好受。
“区咪,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对了国王,小怪物告诉我是那蒙封印了你们?”它说话很跳脱。
“对,就是那蒙!”国王回答。
“它们还告诉我,是一个小东西救了你们?是个……小孩,是吗?在哪里呢?”它朝着国王和区咪身后瞧,“去哪里了?国王把她丢掉了吗?”
“丢掉?不不不,当然不会丢掉。”国王说,“那是千生主的小孩,国王把她送到白云城去了。”
“真可惜,我都没有机会看她是什么样的,是像国王?还是像区咪?或者像累累这样?不对不对,你把她放到白云城去不是会被那蒙看到吗?她可是放了被那蒙封印的你们,那蒙会惩罚她的。啊!千生主的孩子!对啊,那不就是那蒙的孩子吗?这样说的话,她可能就没事了!”
国王它们听它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区咪对国王说:“我们还是去说正事吧!国王以后有的是时间和累累诉说离别伤心和重逢的喜悦。”
“好吧,既然你这么着急。”国王明显有些不情愿,“我们到无心瞳里去。”又对累累说:“国王也有很多话要和累累说,但是现在国王和区咪有些事情,只能让累累等一等国王了,我们需要无心瞳!”
“好!”累累难得的没有说过多的话。它闭上眼睛,然后只见它头上植物上的一朵花开始变大像是再度盛开,大约大出四五倍,又突然枯萎凋谢了。花谢的地方长出一个透明的气泡来,像是吹起的肥皂泡,被周围的植物映得淡淡的绿色。气泡越来越大,像一个圆圆的小房子一样。累累睁开眼睛,头低下,把气泡放在草地上。
区咪说:“多谢你了累累!”
“你和国王要进无心瞳里做什么区咪?”累累问。
“是一件很要紧的事。”
“不能让我知道吗?”
“可以。”国王说,“累累和小怪物都可以知道,但是国王担心有坏蛋偷偷跑进花谷幽林来,被它们知道可就麻烦了。”
“我可以进去听吗?”
“啊!”国王很为难,“可是累累知道了怕是坏蛋也知道了!坏蛋都很阴险,善良又单纯的累累,太容易让坏蛋骗了。”
累累不再要求进去,于是国王和区咪走进透明的气泡,明明是透明的,但是身体一进入就看不到了,等到它们完全进去后就连气泡也没了影子,像是吞噬了它们就消失一样。而气泡里面的国王和区咪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里面光线明亮柔和,空间无限,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飘浮着很多累累头上那种花朵,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的东西。
“是这样的?花谷幽林去哪了?我们要怎么出去啊?”区咪问。
“这个可没有必要担心。”国王说,“一定出得去的,要不然区咪早看不到国王了。”
“这倒是。”区咪说,“这样没人听得到我们讲话了,可这是累累的东西,它怎么会不知道?”
“累累不会知道,脱离了它的无心瞳已经和它没有关系了,等到我们出去后我们说的话就和这个无心瞳一起消散。”
“那么,国王就告诉区咪吧!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鲁其思看起来很紧张,国王又说不关他的事?到底关谁的事?”区咪问了很多问题,其实也就是一个问题罢了。
国王抓住飘浮在它身边的一朵花,把花瓣朝外拉一拉,整朵花变大了好多。它跳到那朵花上,收起四肢耳鼻,只留一双大眼睛。这样与坐下来的区咪的头颅挨得很近,可以平视,它说:“关你和国王的事。”区咪听了眼神一震,正想发问,国王又继续说道:“关忧绝虚所有生灵的事,整个忧绝虚!包括那蒙和玉烠天!”
“会怎么样?”
国王没有立刻回答它,而是说:“首先国王要告诉你,小孩来的那个地方和忧绝虚完全相反,不像这里所有的生灵——动物或是植物,没有生灭,一成不变。在那里,生命的新生和灭亡是必须的,那是个是靠着孕育繁衍来存在的世界。国王以小孩这样的人类来代表那里的万物!懵懂无知的小孩会变成大人,大人会变成老人,老人会走向死亡。而我们的小孩在她那个世界已经不是小孩了,不对不对,国王说的不准确,我们看到的她这个样子在那个世界也是小孩。国王的意思是说,她在那里已经从一个小孩长成了大人,和玉烠天,还有后来的我们看到的么奀一样!现在的她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千生主让她回到是个小时候来到忧绝虚,因为她要的是个孩子。虽然身体是回到以前,可是那些记忆却完整的被带来了。大人的记忆力有很多负面的东西,苦恼,怨恨,悲伤,仇恨,都是些痛苦东西,那个世界的痛苦会使我们这里的光来说很沉重——无论是莯光还是寤光,没有办法承受,这些记忆会让所有的光亮毁灭。痛的苦记忆会像风一样吹拂到忧绝虚每个角落,所到之处如烈焰一样焚毁光芒。”
区咪大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个无害的孩子竟然会对自己所存在的忧绝虚构成威胁,她竟然这么危险,它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反复咀嚼着国王的话,然后觉得这事情有些说不通:“既然她要的是个孩子为什么不直接挑选一个小孩,为什么要找个长大的大人?即使这样,难道那里的大人都是痛苦的吗?”
“首先。”国王说,“那里的人当然都会有痛苦,但是和我们一样,痛苦只是一时,很快会被别的取代,大部分是平淡的。这样的人和小孩一样都没有办法来到忧绝虚!因为能够来到忧绝虚的人一定要有强烈想要离开那个世界愿望,没有痛苦怎么会想到逃离?小孩懵懂无知,更不会有这种想法!所以来到这里的小孩在那个世界里非常悲惨,她的经历都是不幸的。所以她需要长大。”
区咪沉默了,过了一会低声说:“那我们不是都很危险?玉烠天为什么想要这样做?她想要毁灭忧绝虚?”
“别这么担心区咪!她怎么会想要这样?”国王说,“我们和她在一起区咪并没有感觉到她是痛苦的吧!”
“对啊!完全没有。那就是个小孩啊?什么都不懂!笨笨傻傻的。”区咪想起来,又困惑了:“怎么回事?”
“小孩是带着她全部的记忆来到忧绝虚,但是只要她一开口说话那些记忆便会遗忘。换过来说,如果她永远不说话,记忆就永远存在她的身上,那样对忧绝虚没有威胁。但是在她说话之前所想到的记忆会被留下来,如果留下来的里面有痛苦的记忆,那么忧绝虚就麻烦了。现在看来,她没有想到那些,对一个突然到了陌生地方身体又变得奇怪的人,那些无暇顾及,更幸运的是她的遇到了国王!如果是这样,慢慢的她这些留下来的记忆也会消失,睡着再醒来,是对自己现在身份的认同,思想和身体逐渐变成同步,一切融入忧绝虚。”
“忧绝虚还是好好的,看来是这样的,她真的就是个小孩!”
“是啊!”
“小孩是因为在那个世界太痛苦才被选中的,很可怜!”区咪说,“但是也不错可以来到忧绝虚,有忧绝虚最尊贵的人的疼爱。”
国王笑了笑:“也可以倒过来说,因为被选中才会有那些痛苦!这是国王随便说的。”
区咪只当玩笑,又想起什么:“可是为什么国王还这么紧张?搞得这么神秘,还有鲁其思,他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问题是那些记忆并没有彻底消失,它们只是离开了她的身体,被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如果它们被小孩找到了那就会回到她的身体,当然了,小孩永远也不会接触到那些。但是罗萝古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区咪听到这里已经全部都明白了,那个讨厌光亮的罗萝古,她一直想要让忧绝虚消失,只是苦于没有办法,现在忧绝虚有了小孩这个破绽,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那些记忆给小孩,让她来毁灭忧绝虚的光明。
“所以鲁其思要毁灭小孩?那些记忆会随着她一起被毁灭?”
“那无关紧要!小孩的记忆只有她自己才可以拿得到,即使别人拿到也没用,她的记忆也只有放在她的身上才会被唤醒。”
“那些记忆不能被彻底毁灭吗?放在哪里?罗萝古能找得到吗?”
“或许可以,但……国王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要很久的时间,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个交替。那种东西忧绝虚是排斥的,会归于黑暗,这也不是国王能知道的了。”
区咪这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黑暗的地方,只要是陆地都是罗萝古所统治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是黑暗神,她想要所有地方陷入黑暗,不允许光明的存在,她要成为陆地最高的统治者。这样一个契机,她怎么会放过!“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小孩?”区咪在压抑着愤怒低声说,它不满千生主的做法,将忧绝虚至于危险当中,究竟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国王拍拍它的脑袋安抚它:“这就是国王之前不告诉区咪的原因!区咪知道一定不会让国王带她到忧绝虚去的。所以现在也不能让忧绝虚的生灵知道,会引起恐慌的。”
区咪舒了一口气,尽量平静下来:“玉烠天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给罗萝古一个这样的机会?”
“这或许是……”国王看了它一眼,“或许太寂寞了。”
“她寂寞?”区咪完全不相信的摇头:“她又不是么奀,她身边围绕着那么多鷭晞灵,还有个讨厌——她却很喜欢的小怖,她还有那蒙,无数的生灵随她召唤。和么奀比起啦简直……简直……不能相比。”
“你没理解她的寂寞,区咪,在忧绝虚存在多久了?”国王突然问。
“多久?这可没办法计算,忧绝虚是没有开始的,区咪一直在这里。”
“区咪除了吞食莯光还做了什么?啊,现在玉烠天给力我们兰髓,区咪很长时间连莯光都用不着了,那区咪还能干什么?”
区咪想了想,明白了国王的意思,它们无所事事!虽然有人陪伴,但是每个交替都重复着那些事,吞食莯光,趴下来睡一觉,这就是自己永远在做的事情,最多到处走一走,一个交替又一个交替,生灵无增无减,没有什么事等着自己去做。想想这个小孩的出现,很意外也很惊喜,还要为她担心,虽然有些惊险的环节,但是那也很刺激,这些感觉自己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地方太平静了,要是和这个小孩,无知的小孩忧绝虚的生灵都太理智,对这个世界太了解了。
“忧绝虚的生灵都太理智了。”国王说,“这个世界也为我们安排的太周到了,我们只需本能的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生存着。这太平静了,就像水面也会因为有风的吹拂泛起波澜才会像是水,要不然就是封印国王时的黑暗之海了。没有烦恼很好,但是也没有什么惊喜等着我们,只是一个交替又一个交替的存在着。”
“可是一个孩子又能改变什么呢?”区咪这样说着,心里又想到那个孩子。无知的小孩,好奇贪玩,不知所惧。和她在一起确实要费心了,带来麻烦,不过也会带来些欢娱。“等到她完全融入忧绝虚后还不是一样。”
“你不了解小孩区咪,尽管她的体型这么大,可这是一种很怪的生灵,无知和好奇是她的特征,永远这样。不过千生主要这个孩子也或许因为她是个女人!”国王又说。
区咪皱了下眉头!“国王想到的。”国王说完眨了下眼睛笑起来。“只要小孩不离开忧绝虚,罗萝古没有办法,但是……什么都是难以预料的,谁能保证她不会离开呢?毕竟这是很漫长或者是永远的事情,所以我们都要提防这样的事发生。”
“我们能怎么办呢?不过这倒也容易,她很害怕黑暗,在隧道里她紧紧抓着区咪就知道了。而且她一个小不点也不太可能跑到遥远的黑沼泽去吧!她的身边可是随时都有眼睛看着的。”区咪有些放松下来。
“说得对,但还是小心点吧!”
“说到底……”区咪说,“鲁其思,这可真的和他的深海没有关系啊!”
“是没有什么关系,他自以为有关系罢了!其实他也不算坏,他认为玉烠天的做法太危险,所以宁可让她记恨自己也要帮她把危险除掉。不过,那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说起来,他真的应该做鲁其思做的事,这可关系到他自己啊!”
“或许那蒙也觉得寂寞吧!”
“他会觉得寂寞?这个笑话不错!”国王说完跳下那朵花,花随之变小,把它放在手中:“国王告诉区咪的话无论是谁区咪也不能再说了,要不然会弄得人人自危可就麻烦了。搞不好那蒙和玉烠天……不知道怎么对我们。”它手上涌起蓝色流光,枚红色的花朵渐渐消失,周围飘浮的花朵也开始消失,很快,它们又出现在花谷幽林当中,周围是小怪物和累累,累累的头上长出气泡的地方有了一个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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